34(2 / 2)

在夫人和帝王的传奇中,每逢重大事件,都有一颗彗星作为预兆。无数叛军先知预言说,等到这颗彗星划过天空,夫人的王国就要土崩瓦解。但他们最危险的预言总跟一个孩子有关,也就是转世投胎的白玫瑰。盟会花了大量精力,试图确定那孩子的位置。

渡鸦把我领到一处高坡,从这里我们可以看见低垂在东方的星辰。没错,有个好像银箭头的东西挂在遥远天穹。我看了很长时间,这才发话:“它似乎指向高塔。”

“我也这么想。”渡鸦沉默片刻,又接着说,“我听过太多预言了,碎嘴。基本跟迷信差不多。但这玩意儿让我紧张。”

“那些预言你听了一辈子。要是它们对你没有一点影响,那我才吃惊呢。”

他闷哼一声,显然并不满意,“吊男带来了东方的消息,私语占领了铁锈城。”

“好消息,真是好消息。”我阴阳怪气地说。

“她攻占了铁锈城,还围困了零碎的部队。咱们来年夏天就能拿下整个东方。”

我们面朝峡谷。几支铁汉的先头部队已经抵达之字山路脚下。风暴使收起绵绵不绝的法术,准备省些气力,为铁汉明天的突袭做准备。

“看来就指望咱们了,”我低语道,“咱们必须在这儿挡住叛军,不然整个战局会因为一次抄后路的突然袭击土崩瓦解。”

“有可能。但就算咱们失败了,也别忘了还有夫人。叛军至今还没跟她对垒。他们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叛军往高塔靠近一里路,心中的恐惧就会增添一分。除非他们找到预言里的孩子,否则光是这种恐惧就能把叛军压垮。”

“有可能。”我们目视彗星。它还离得非常遥远,只能隐隐看清。它会在空中待上很长时间。在它离开之前,不知又要发生多少大战。

我做了个鬼脸,“也许你不应该让我看。回头我肯定要梦见这鬼玩意儿。”

罕见的笑容从渡鸦脸上闪过,“给咱梦场胜利。”他提议道。

我说出自己的梦想:“咱们占据高地。铁汉的军队要爬一千两百尺山路。等他们到了这儿,就是一堆活靶子。”

“你就吹牛壮胆吧,碎嘴。我要睡觉去了。祝你明天好运。”

“你也一样。”我答道。明天可够他受的。团长让他指挥一个营的正规军老兵。他们负责防守侧翼,用箭雨扫清山路。

我做梦了,但这梦却跟期望不同。一个飘飘摇摇的金色物体在我上方盘旋,好似遥远群星放射光芒。我当时不知道自己是睡是醒,而且至今也没搞清。我说它是梦,只为了让心里多少踏实一点。我可不想发现夫人对我有那么大兴趣。

这全怪自己。我写的那些浪漫小段在想象力的肥沃土壤中播下了种子。我的梦境如此狂妄。夫人亲自遣来精魄,只为安抚一个默默担惊受怕、彻底厌倦战争的愚蠢士兵?看在老天爷的分上,为什么啊?

那团光凭空出现,在我头顶盘旋,发出泛着愉悦和声的抚慰话语。我的信徒无须惊恐。泪雨天梯并非帝国的门锁,就算被攻破也无关紧要。无论情况如何变化,我的信徒都会安然无恙。天梯不过是叛军毁灭之路上的又一个里程碑。

除此以外还有其他东西,全都带有我的个人特点。我最疯狂的幻想反映在自己身上。到了最后,一张脸从金色光晕中探出,但转瞬即逝。我从没见过如此美丽的曼妙娇颜,虽然如今再也无法记起。

第二天早晨我让医院开始运作时,把这个梦讲给独眼。他看着我耸耸肩,“你白日梦做多了,碎嘴。”他有点心不在焉,只想着赶紧完成那些医务琐事,然后溜之大吉。独眼痛恨干活。

我完成了自己的工作,溜溜达达往主营走去。我的脑袋晕晕乎乎,心情相当烦躁。凉爽山风也没能让我产生心旷神怡的感觉。

我发现其他人同样烦躁阴郁。铁汉的部队正在山下移动。

胜利的一个要素就是笃信不移。无论局面看起来多么糟糕,都要相信胜利之路终将畅通无阻。佣兵团抱着这种信念,熬过了王侯城溃退。即便夫人的军队正在退却,我们也总能找到机会狠狠教训叛军一顿。但现在……这种信念开始动摇。

福斯博格、玫瑰城、王侯城,外加十几次小规模溃退。失败的要素与胜利相反。我们被内心深处的恐惧折磨,尽管地形优势非常明显,哪怕得到劫将支持,但总觉得会出差错。

也许是因为头头们自己的忧虑影响了大伙儿——团长,甚至是搜魂。这种感觉潜滋暗长,挡也挡不住,就和过去一样……

独眼从山上走来,脸色阴沉乖戾,自言自语地发着牢骚,一副想找碴儿打架的模样,眼见就要撞上地精。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