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大雪10（1 / 2）

好大的雪。

星河站在桥上眺望河的上流，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河水卷着碎冰和别的什么一起路过此处，打了个旋儿又欢欢快快跟着风走了。

而桥已经断了，破损的露出钢筋水泥的断面被烟火熏得焦黑。

远方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鸣声，黑烟冲上了天又跟着雪簌簌的夹杂着灰尘落下，将附近的楼啊车啊路啊全部染了个乌漆漆，像一群乌鸦停在雪地里。

幼崽从破碎的窗户玻璃下面露出一双眼觑着他，握着武器的手法很娴熟，他不用回头也知道瞄准了哪里。

青年咳了一声，披着氅慢吞吞转过身又跟着桥头延伸的路往回走了，没踏入另一半领土。

“领土”现在已经失去意义了，只有那些太过弱小又消息落后的小动物还在惦记着几个月前的布局……而现在那些都过期了。

此世归于苍天下所有生灵。

人不再能以压倒性的智慧与力量压制动物间的阶层。

他站在楼顶上遥遥望着远方新诞生的天坑，灾难的痕迹以一种放射性的幅度围绕着爆炸中心蔓延展开，没有活物的痕迹。

看得胸口一痛。

青年又捂着嘴一阵猛咳嗽，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似的，收回手时不动声色藏起了掌心的血迹，掐了个诀让它消失在空气中。

在看什么？

“……”青年仍看着远方灾厄般的景象，“这也在你们的预料中吗？”

人类本就如此。

……他实在讨厌这种温和的高高在上。

那声音像听见了似的，便顿了顿，然后一道光束破开厚重的云层照耀下来，在他身旁凝聚出一道模糊的人形。

[你应当知道不是我等所为。]祂说道。

青年垂着眼看地上铺上一层的雪，下方盖不住的弹片狰狞，没有回答。

[在闹脾气吗？]祂用温和的声音说，[不是还有活物。]

星河没理，自顾自反问，“……这场雪下多久？”

祂还是温吞吞的回答：[我不知道。]

“我不想听这个。”

祂便沉默了许久。

星河也不说话，也不看祂，只是背脊挺得直直的站在那打量着远方的烟尘。

[我来告诉你吧~]女孩又不知道从哪出现了，脚步轻盈来到青年身边，牵起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银色的眸笑成一弯新月，语气甜美又冷淡，[这场雪会下很久很久，直到生灵覆灭。]

[直到此世清净。]

人影还是没说话，只是风中仿佛传来极轻的叹息。

祂并未解释。

青年把对方的沉默看作了默认。

女孩还在絮絮叨叨着，[兄长还是很温柔呢。]

[这场雪和那场风一样会持续很长很长很长的时间。]

[但他们的造物很有意思。]她与他十指相扣，另一只手指着远方说道，[它们会无休止的运转下去，直到磨损得无法再执行人类给它们的命令，实在是很忠诚的小家伙们。]

青年看着桥头伸出头眺望这边的幼崽忽然问道：“像这样的孩子也能活下来吗？”

她笑眯了眼，[看她运气。]

幼崽跌跌撞撞地抱着武器往地下空间的入口跑了。

星河目送她的背影越来越远，忽然一声突兀的枪响，小小的身子倒了下去。

有更幼小的孩子从建筑的掩护中一溜小跑冲上去舔舐另一个幼崽留下的遗产，警惕而餮足。

他闭了眼不再看了。

[哎，运气真坏。]她的笑容不曾变动过一分一毫，语气里的活跃也分毫未变，[要不要我回溯时间？你很喜欢她吗？]

这次光终于吝啬地投下了祂的视线，未曾看消逝的幼弱生命分毫，只定定地“看”着她。

[好吧~]她又挂上了笑意，亲昵地摩挲青年小指，一如既往的温柔小意，[兄长不让，下次长生要趁他不在呼唤我的名字哦。]

星河不动声色挣脱了她的手，一步一步朝着那方走去。

身后两个人形站在原地看着他，该笑的笑容未改，温吞的冷漠如山，而祂们的影子里也有一道似有若无的目光一起看着青年远去的背影。

三个有灵之物缄默地注视着另一个生灵的挣扎。

神从不对任何事物置以动容。

实在是很讨厌。

他靠近了雪地里伏着的小小身影，伸手探了探，感觉到一丝未散的温度。

于是俯身把她抱了起来，往她原本的目的地去了。

他身上有能生死人肉白骨的灵丹神药。

星河低垂着眼眸掐诀把脏兮兮的幼崽清理干净，只留下一道狰狞创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