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将军（中）5（2 / 2）

再醒来时眼前灰蒙蒙的，耳边能听见雨水顺着树叶滚落的声音，噼里啪啦的雨声打碎深夜的虫鸣悠长，风捎来北方雪花的气息。

这次是一个不算太长的梦，他梦见了许久许久以前的事。

幼时父皇曾带回过一个玩伴，小小的少年绷着脸站在他身前，拱手作揖，额头有晶莹的角露出一点在额发外边，“殿下，吾乃西海龙王长子……此后与殿下是伴读，亦是护卫。”

而大劫来临之前他也率先离开了，他跟在兄长身边，望着自幼一起长大的伴读身披银甲深深俯首叩拜，口中说的是不忠不义，说求殿下原谅，然后带着族人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他说他要带族人回祖地求先灵庇佑，只能与殿下辞别，族人安危是父王交于他的重担不可推诿。

星河侧着头听耳边淅淅沥沥的雨，与那日所见若有相似之处。

口口声声说带着族人回祖地避难的银甲小龙，怎地以一副至死不曾后退的模样带着白龙珠守在王城外三千里？

星河换了个姿势，目光已经失去了焦距，怔怔出神。

第七天，风带走一切，给他留下断壁残垣和亲友的残骸。

他用凡人的方式一步一步一寸一寸走了许久才望见远处珍宝熠熠生辉的模样，照亮下方早已被风蚀得几乎辨认不出的骸骨。

他起初认不出来，也不愿意承认这是自己的伴读。

可那是白龙珠，西海至宝。

可那是缚云珞，他亲手赐下。

少年缓慢地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然后他伸手一碰，昔日抬头仰望才能看清模样的伴读便化成了灰，再也看不清模样。

……

不知为什么他一向得这片新生天地的生灵发自本能的喜爱，纵然下雨也没什么大碍，毕竟树木藤蔓都会自发编织起来遮风挡……雨？

少年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一开始随处小憩挑选的地方已经大变了模样。

“前辈！！”一阵噔噔噔的爬梯子声音以后他听见变得有些陌生沙哑的声音在不远处响了起来。

有热烈的气息扑面而来，星河第不知道多少次皱起眉头来，往后挪了挪。

他已经许久不适应生灵亲近到五步以内了。

好在这次人类有了些许距离感，自知分寸在三步外停了下来，又用热情如初的语气开始唏嘘自己如何不易但仍未离开……星河面无表情心说为什么不快点滚？

对方并未察觉他内心失礼的想法，自顾自说了一通忽然安静下来。

少年诧异地抬起头“望”向对方，发出质询的鼻音：“嗯？”

“前辈……”对方有些踯躅，欲言又止。

“我睡了多久？”

“一令又十七日！”这次对面回答得很快，像早就数了许多遍。

迟钝如他也察觉到了面前少年的异常，绝非一开始想象中的什么世外高人驻颜有方，也大抵不是什么绝色少年救世人于水火。

将军悄悄打量面前似乎与几十天前毫无区别的人形，心里又想出了好几个神神道道的解释。

想必……这便是传说中的仙人？！

初时他还时不时蹑手蹑脚爬上树看看，准备了食物在树下没有被取用以后又偷偷摸黑送到少年身边，但是很快他便发现对方似乎毫无变化，甚至连姿势都没怎么改变。

将军内心一个咯噔手便不由自主抖了起来心说不会把人气死了……然后感觉到了浅浅的气息，极为悠长又轻浅。

活的！

大抵真的遇见了仙人……他这样想着。

时不时外出采买的时候他也小心翼翼探听着外界的消息，听闻小将军班师回朝。

听闻将军府上下缟素，死气沉沉。

听闻老国公去了。

听闻边疆失去了守将后又骚动了起来。

听闻……

星河侧着头“看”了他一眼，仍然什么都没说，只安安静静听青年口中不自觉的念叨，当然，全部没听进去。

“多谢前辈听我说道许久。”将军回过神了，有些惭愧地拱了拱手，姿势有些生疏，“嗐，这许久也没见过人了……失礼。”

少年无动于衷，又转身走了。

将军也不以为意，毕竟自己受到冷遇也不是一次两次，世外的仙人本该如此清冷不是么？

于是忙忙碌碌地准备起晚餐，今日前辈终于醒来，可不能像以往一般敷衍……

……直到月上当空，将军抖抖身上的寒气，看着篝火的眼也干涩起来了，一直烤在火边的肉蔬果和鱼也早过了最合适的火候变得干瘪。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在这守着过了几十天以后被醒来的前辈无情抛弃了。

……！！！

顺带，真的不想吃腿肉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