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生佛堂（26）26（1 / 2）

闻冕和沈知闲一路慌了八张地赶到赵越岭报给他们的方位时，瞅着映入眼帘的光景，只觉得浑身的血瞬间凉了一半。

那是一口枯井，而赵越岭他们围着坐了一圈，脸上一片空茫，像是被蛊住了。那个满头杂毛的小子甚至晃晃悠悠地起了身，探头就想往井里钻。

闻冕那一瞬间心里飞过了一千种不同风格的脏话，幸亏他离得近，险险揪住了迫不及待想要自杀的那家伙，抬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脸让他清醒过来。

于是沈知闲有样学样，挨个拍了一圈。

赵越岭在眼神清明起来的那刻手就下意识紧握成拳，差点就照着沈知闲那张清俊的脸挥了上去。

沈知闲倒也反应极快，双手迅速挡住头脸，开玩笑地轻喊了一声：“饶命！”

赵越岭哑然失笑，下一刻一脸严肃地转头看向闻冕，脸变得比翻书还快：“给你留的东西听到了吗？”

闻冕彼时刚让紫毛稍微镇定下来一点，那可怜的小孩小口小口吐着气，眼珠子回不过神似的在眼眶里飘忽。闻冕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见他依旧双目无神，便扭过头回道：“愈雀，上古之神禽，性孤绝，非死不得其踪，今已有百年不得见，若幸而遇之，得其意，则怪病顽疾可愈，雀死则身化梧桐，生死相守。”

他说完还要腾出空对沈知闲看向他的眼睛十分有技巧地笑一下，把那点暧昧的意思明晃晃写到了脸上：“是时候去看看那棵梧桐了。”

沈知闲预感到什么似的循着闻冕微微抬上的视线转头，那里明明一片空，他却觉得凛冽的眼尾余光里飞过了一小片白色——就像是那只许久没出现过的白鸟。

“行了，”闻冕打了个响指，顺手扶着靠他近的张小欧站起身，“走吧——这一切快结束了，我保证。”

在扭曲空间里没命是常事，而这一观念会在这短短几天内以一种不可回头的姿态深深凿入每个幸存者的心里，所以当他们听到闻冕的一句“快结束了”时，几乎要在那一瞬间泪流满面。

闻冕的一颗心早就被洗练的冷硬得很了，看见此情此景也没什么波澜。反正对他来说没有两样，出去了也还会有下一次任务，当然如果他死在里面就不会再有，但无论如何满怀希望和劫后余生的喜悦早就与他无关了。

但他不介意多给这些人一点希望，可能是为了提高他们的求生欲，也可能只是以实际行动践行了“人类利益至高无上”，究其根本连闻冕自己都说不明白。

沈知闲把视线放到他身上时感到点无端的难过。所以当发白的阳光落到闻冕的眉眼上，他觉得闻冕就要和那种虚妄的幸福一起融化掉了，像一尊被熔蚀的救世石雕，眼尾低垂下来就能让人同频体会到那点微不足道又深入骨髓的忧郁和孤寂。

沈知闲不着痕迹地挪到闻冕身边：“别忘了我们还有约。”他小声地说了一句，耳钉倏地在闻冕眼皮底下闪了闪光。

闻冕没有太大反应，只冲他轻轻一笑。这次的表情太过含蓄，而他很少有过这样的内敛，深色的瞳眸明明瞧上去藏了千万心思，却只是对他无声地一扬唇角。

听到那位脑壳颇亮的先生发出一声像要断了气的惨叫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方嘉柯最先跨了过去，双手死死箍住他的肩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男人涣散的瞳孔，语气缓慢又执著地重复着让他冷静下来。同时赵越岭顺着他手颤抖地指的方向看过去，瞧见了依旧安安静静坐在井旁的小紫毛。

赵越岭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伸手刚触上他的肩膀他就不受控制地朝前倒去，整个人拦腰卡在了井沿上。

赵越岭的神色骤然沉下来，没再试探，上前把他翻过来。紫毛胳膊和腿都软塌塌的，像是一条柔软得只剩皮囊的虫。

一股难以言喻的焦糊味儿在空气中淡淡弥漫开，闻冕的眉头在那一瞬间锁死，一边示意方嘉柯和温故安抚好已经面露惊恐的幸存者，一边走到赵越岭旁边，看着他试图掐开紫毛紧闭的嘴。

但他失败了。

紫毛的唇齿几乎钳在了一起，力道大的甚至让人心里发毛。于是那张嘴被蛮力撬开的一瞬，肉糊味便铺天盖地地涌出来，赵越岭喉头一紧一缩，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吐他一脸。

真是糟心。

闻冕真想冷脸的时候是把后羿射掉的太阳全部挂回去都烘不热的程度。他不知何时又戴上了那个黑色的手套，并不温柔地直接探了两根手指进去，从紫毛被烧的一塌糊涂的口腔里勾出了一个面目全非的打火机。

看上去含在嘴里有一会儿了。

“自杀。”闻冕缓慢地咀嚼着这两个字，原本堪称艳丽的眉目凝固成一团，天生上挑的眼尾和修长的眉峰没了那点流连忘返的味道，显出种罕见的冷若冰霜来，让人忽的想起他虽然时刻插科打诨，周身萦绕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幽默感，无疑他是充满魅力的，但本质上他是生生死死若干回的救援者，虽说自己从不彰显，但不可否认，他那点怎么都藏不住的微妙的距离感甚至能证明在其中身居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