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生佛堂(20)20(2 / 2)

沈知闲站在那儿怀疑了几秒人生,忍住了一头扎进坛中淹死就一了百了的想法,弯腰搂起垂到地面上啰啰嗦嗦的衣衫下摆,盲人摸象似的用树枝一戳一个坑的往前走。

此处大约是冬末初春的时节,沈知闲记得之前还是秋季,也不知道他这眼一黑就过了多少个春秋——还是说,回到了某一年的春秋。

沈知闲走的缓慢,沿途的建筑也看的仔细,便突然发现此处并不是回云寺的景观,更像是某处有些家底的人家的府邸——不出意外该是宣家的,但沈知闲却总觉着有些异样,可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他就带着这么点微妙的违和感低头走路,一时想的入了神,毫无防备的被一个团好的雪球砸中了后脑勺,砸他的人不知对他有什么深仇大恨,松软的雪球硬是不知怎么捂成了结实的冰疙瘩,恨不得直接在他脑袋上砸出一个尺寸适中的坑。

沈知闲祸从天降,接二连三的倒霉事让他心如止水,连在心里骂娘的劲儿都消耗殆尽,进化到了怒极反笑的崭新阶段。

他保持着一脸冷漠转过头,不出意料地没看见恶作剧的始作俑者。沈知闲转了转视线,回头时貌似不经意地看了眼扑簌簌落雪的矮小屋梁,趁着点阴影嘴角暗暗挑了一下,本是一股游刃有余洞悉万物的气质,可在此刻配上宣兰清秀软糯的小脸就有种呼之欲出的小学生中二气息。

后脑勺上有点凉的沈知闲没再抱着衣摆,适应了古代衣物后步伐都轻快了许多,有意无意地加快了步子,脚下虽然不停,但上半身却屏息凝神,然后并不意外地听到了身后繁冗的衣服摩擦出的偷偷摸摸的声响。

沈知闲不曾察觉似的放慢了脚步,悠悠哒哒的从手边的栏杆上捋起一手心的雪,在身前一点一点地团好捏紧 ,左侧的耳朵微微一动,转身将雪球以牙还牙地用力扔了过去,也亏的他现在在宣兰的身体里,否则怕是会将人砸哭。

“报复心怎的这般强。”

沈知闲的雪球没能砸到人,仅仅擦着出声之人宽大的衣袖飞了过去,滚到一个雪水积出的小坑洼里四分五裂。

沈知闲眯了眯眼,却只看到了那人藏在衣领里的脖颈。

……好极了。

莫名其妙占了人宣兰身体的沈知闲认命地抬头,看到了一张与宣兰有七八分相似的脸,五官轮廓倒是凌厉了不少,但丝毫不影响沈知闲认出他是谁。

沈知闲如今摸不清形势,只好就破滚驴地叫了声人:“兄长。”

宣柏低头看了眼叫的满不情愿的沈知闲,眼底滑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同时将被他揪了领子的小孩从身后拽出来推到身前,苍白的双手搭上他的肩头,温温柔柔地要求道:“给我家小妹赔个不是。”

“对……对不住。”那小孩一句话三个字气息含混又微弱,语调山路十八弯地兜了个大圈子,赔礼赔的心不甘情不愿。

宣柏含着笑松开手,那小孩扔雪球时的潇洒一去不复返,只留下一个慌慌张张的背影。

宣柏的视线落回到宣兰身上,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唇角不知为何勾的越来越深:“你手里拿个树枝是做甚?”

“雪天路滑,”沈知闲的手指下意识攥紧树枝,突然想起宣兰本身是看不见东西的,于是装模作样的用枝子小幅度地向前探了探,“我看不见,怕摔着了。”

“这样啊,”宣柏垂眸思索几秒,而后朝宣兰走了两步,明知宣兰眼盲却还是笑的愈发好看,然后伸手轻轻扶住了她,“那我扶着你,你小心些。”

宣柏的手很凉,隔着衣物都让沈知闲觉着像是结了冰碴,他不动声色地缩了缩,没头没脑地问了句:“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沈知闲自觉这话没什么,虽说他本意是想打听一下闻冕究竟在不在这里,可他故意说的语义不明,给足了发散空间,没成想宣柏倒像是听到了什么奇人异语,被口水狠狠呛了一声,压抑着咳了两声。

沈知闲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兄长?”

宣柏摆摆手,脖颈上泛着不正常的红,像是长空下一支干枯的芦苇,浑身上下透着行将就木的濒死美感,好像下一秒就要被风折断。

“无碍,”宣柏笑着把宣兰往长廊上引,“你若是不喜欢同这些世家子弟们来往,就来寻我,我带你溜出府找点清净。”

沈知闲顺着宣柏的意坐在栏杆上,听到这话时抬头,用那双盲眼准确无误地盯上宣柏的眼睛。

俗话说眼睛是一个人的窗户,此刻宣兰身体里是沈知闲,于是沈知闲能推开那扇窗户,看到了宣柏那双眼睛里让他似曾相识的部分,是一个同样并不匹配的灵魂。

所以沈知闲看着他,十分富有冒险精神的丢了条试探的引线:“玩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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