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生佛堂(20)20(1 / 2)
闻冕闻言抬头望向树冠,枝条上密密麻麻结了不少淡黄绿色的小花,秋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倒是也吹不散这些细小的花,像是缝在了上面一样。
不出意外这树应该是梧桐。
“闻队长,”沈知闲这一路都和闻冕隔着段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距离,此刻像是终于憋不住一样暗搓搓赶了几步,试探性地轻声问了句,“吃糖吗?”
闻冕咬了下舌尖:“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厌甜——”
沈知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这双眼睛轮廓分明,看人的时候有种要将人钉在眼里的侵略性,可偏在注视闻冕时着实失掉了平时的冷淡和薄情,破天荒的露出点雨季海面的潮湿来。
闻冕一时失察,脑神经失了监管后立即造反,带着满脑子由于短路四处呲啦的电火花,理性被烤到了十二分熟,就还剩点感性在慢慢地熬,于是不出意料地没能扛住沈知闲这一个眼神,话到嘴边转了个潇洒的急弯:“不过那是薄荷糖吧?清凉微辣特别合我的口味,多谢。”
沈知闲几不可察地挑了下嘴角,等到他看着那粒奶白色的糖顺利进了闻冕的口中,才发觉内心毫无来由的紧张让手心里全是粘腻的汗。
薄荷糖的清凉渐渐弥漫开,一股淡淡的甜味冒了头。厌甜厌到了一定地步的闻冕下意识一皱眉,不过脑子的就想把糖吐出来。
而垂眼时手心里攥着的玻璃糖纸折出漂亮的虹光,横冲直撞的映进闻冕的眼里,像是提醒他嘴里的糖是谁的所有物。于是他盯着那糖纸暗暗叹了声气,最后也只用舌尖将糖抵在腮帮上含住,尽力去消磨那点微不足道的甜味。
但终究是老老实实将糖地含化了,没吐出来。
缀在两人身后的方嘉柯默默把一切收入眼底,意味深长地抿了抿唇片。
他们也不知道这一路走了多久,像是走了很久很久,又像是只眨眼一瞬,总之当他们看见宣兰口中的哥哥宣柏时,都不由自主地长长舒了口气。
“兄长!”
宣兰看见那道瘦长人影就飞奔过去,闻冕连忙迈开长腿迅速跟上,救援队的另外三人在还没看清宣柏时就把警惕心吊到了头顶,下意识放慢了脚步护住幸存者,和身处危险中心的闻冕隔开了一段距离。
而沈知闲大概是个不要命的,所有敏锐的反应力全部用到了关注闻冕身上,在闻冕随着宣兰跨大步子的时候就打蛇随棍上,像是一株离了宿主就无法生存的寄生植物。
于是他在手指尖碰到闻冕的衣角时感受到了和闻冕此刻所感受着的同款的地动山摇,在失去意识两眼一黑前,沈知闲只来及听到赵越岭他们大声喊他名字时近乎撕裂的尾音和闻冕回头看到他跟上来时骤然紧缩的黝黑瞳孔。
风卷起来的时候飘了满庙的花香,里面夹杂着微弱的木鱼声和庙顶上冰凌融化滴落的声响。
沈知闲在一个快要成冰的雪堆上醒来,他艰难地用手肘撑着起身,冰凉刺骨的雪水浸透了全身,让他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情况就被一阵小风刮了个透心凉。
很好,还有知觉,看来没死。
沈知闲坐起身恍了几秒神,刚想站起身,却忽然觉出了一丝不对劲,他的表情瞬间僵硬在脸上,十分艰涩的低头往下看。
他看见自己穿了件可爱中又不失大家闺秀气质的粉色襦裙和小了好几圈的手和脚。沈知闲尝试着走下雪堆挪了几步,甚至听到了胸前传来的细弱轻灵的铃铛声。
有点耳熟,像宣兰脖子上挂的那把长生锁。
沈知闲:…………
真是绝了。
沈知闲踉踉跄跄地爬起身,还险些被里三层外三层的裙子绊个狗啃泥。他左右看了看,毫不客气地从身后矮小瘦弱的树上折下了根最粗的枝,勉强被沈知闲当作了拐杖用。
他一步一绊的走到一个平日里种满了莲花的高坛旁,冰封住的水面半化不化,沈知闲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深吸一口气,探头出去,看到了自己被水波划的支离破碎的面容。
准确来说,碎裂的冰面上映出的是宣兰的脸。
沈知闲差点一个白眼把自己翻过去。
倒不如让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