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生佛堂(17)17(1 / 2)

锋利泛黄的犬齿穿透破布一样的衣衫,深深埋进沈知闲的小腿中。沈知闲喉咙干涩,痛到发不出声音,只能不断倒抽着冷气,整个人蜷成了只虾米,豁出命似的将包子护在胸口,保护的相当周全。

血染红了身下的雪地,血腥味进一步刺激了狗的凶性,眼冒红光咬着沈知闲的腿不肯松口。路过的行人对此数见不鲜,还觉得大过年的看见这事算不上吉利,施舍了个眼神就不愿再给予关注,反而眉头一皱离他更远了些。

突然的大量失血让沈知闲的意识开始昏沉,求生本能让他试着往前爬,徒劳地挪动了可以微乎不计的距离——直到前方传来嘎吱的脚步声,沈知闲努力睁大了眼,猛地向来人一扑,手指轻颤却坚决地抓紧了那人长衫的衣角。

“求……求你……救救我……”

“唉。”

沈知闲听见那人轻叹了一声,没有丝毫犹豫地错开他,恍惚中那脚步声好像忽近忽远,和周遭来来往往的人好似没有任何不同,也不知方才那声叹息是不是表示了对他全部的厌恶。

沈知闲阖上眼,彻底死了心,可还没等他深层次的伤春悲秋和组织遗言,就听到了一声破碎的狗叫。

他的小腿早已麻木,只能勉强撑着扭过头向后看,就瞧见了一个比他大上四五岁的小少年,一脚下了狠劲儿踩住大狗的两条后腿,那狗瞪着眼睛冲他嚎,磕了药似的想咬他。那少年手里抄了根不知从哪捡的小孩手臂粗的木棍,闭了只眼睛歪头瞄了瞄大张的狗嘴,在那狗扬头时快准狠地一棍子戳了个透心凉。

削尖的木棍沾上了脑浆一类的混合物,拔/出来时狗还在不断抽搐,他像是生怕狗死的不够彻底,接连又在狗脑袋上用力抡了几下,再硬的狗头也扛不住这样的力道,没几下就蹬了腿,头破血流地投胎去了。

少年蹲下身按了按沈知闲的小腿:“运气不错,骨头没断。”他一手攥着剌手的棍子,一手托起沈知闲架到自己身上,循着脚印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

沈知闲大半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一瘸一拐地跟着,直到逐渐重新靠近宋老五的包子铺才低哑着开口:“你要做什么?”

“小姓闻,闻冕,”闻冕先一脸淡定地说了自己的名字才答道,“带你去赔罪。”

沈知闲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把全部心思放在了面前的雪上,不发一语地走着。对方搭在他腰上的胳膊好像骤然失了暖意,变成一把泛着冷光的铁钳,硬邦邦的钳断了他的退路。

“老板,舍弟还小,不懂事,这是买您包子应付的账。”闻冕睁着眼睛说瞎话,直接认了沈知闲这个他完全不知底细的便宜弟弟,“除此,雪天路滑,我方才见那野犬太过骁勇,在与舍弟玩乐时不慎被孙大娘家茶坊用作装饰的木栅栏捅了个对穿,还请您节哀。”

宋老五每天都忙着计较鸡毛蒜皮的小得失,从一而终的贯彻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原则,混成了标准的市井小人,修炼成了人精,对狗自己往栅栏上撞的说法自是不信,他接过了钱,却没打算就此了事:“那狗我费了好大心力才养成,这你说弄死就弄死了,叫我这么多年的感情往哪搁。”

“您张口就往我头上扣了好大一口锅,”闻冕往上撑了下沈知闲,“小孩子玩闹难免受伤,如果宋老板要这么理账的话,您看舍弟这腿,我该要个什么赔法?”

沈知闲拖着条三刀六洞的腿:这是哪门子你死我活的玩法。

而宋老五是个粗人,听到“赔”字就气急慌神,根本忘了这事说到底其实是沈知闲的错,不过那狗也确实是条野犬,他本是想着逮过来挂羊头卖狗肉地多挣上一笔的。

沈知闲已经提不起精力听两人在争些什么了,之后回想,他只记得闻冕眼尾星子般的痣和带着他往回走,在他耳边呼着热气的告诉他没事了的低语。

“你为什么帮我?”沈知闲垂着头,声如呓语。

闻冕的笑声闷在胸口里:“可能是——我和你有缘。”

雪早些时候就停了,像有只手擦干净了玻璃上的蒸汽,沈知闲只需要稍一抬眼就能看清闻冕,于是他就这么做了,几乎是不出意料地撞进了闻冕桃花一样盛开的眼睛里。

“你耳垂上的小痣好生独特,”闻冕口无遮拦道,“和在下颇为般配。”

沈知闲气若游丝,半是伤口痛半是被闻冕这话气的又羞又恼:“……巧言乱德。”

“好啊,就是你小子拆了我的栅栏!”

正对自家莫名少了半截的栅栏百思不得其解的孙大娘一眼看见了闻冕拿来当拐用的木棍,当即火冒了三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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