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生佛堂(13)13(2 / 2)

其实闻冕现在不太平静。

他在和温故进到大厅时就意识到了沈知闲可能做了什么,但如今闻冕逼他亲口说了出来,这既影响了沈知闲,自然也毫无疑问地小小地刺激了一下他自己。

老实说,回忆里的是是非非恩怨纠葛早在很久之前就尘埃落定了,曾经活生生的人终究已经成了死物,可哪怕是在幻境里,明知身边的人是虚假的,下决心要杀人也是需要一定的心理支撑的。

退一步说,很多人杀只鸡都迟迟下不去手,更别提捅人一刀。

“幻境中不失主意,危险时保有理智,沈先生是个聪明人。”

说到底闻冕只惊讶了一瞬,这个话题他之所以有些穷追不舍,是某种诡异的心理在作祟,而那种心理他无法形容,像是长篇大论写了封信,写完了却不知道该寄到哪里,就只能自己慢慢地去找去问。

而除此主观因素外,本质上他们只是萍水相逢,再深些也不过是救和被救的关系,可以说闻冕根本不必要在乎沈知闲骨子里是个怎样的人,于是心无芥蒂地轻松夸上两句也是信手拈来。

沈知闲不置可否地一笑,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脚下踩着的孙奇吸引去了零星的注意力,也就是这一下分神让他的大脑突然宕了机,只有让人不明就里的语气词险险冒了个头。

闻冕挑眉看了眼话还没蹦出舌尖就囫囵吞了回去的沈知闲,见他没再接话就也顺势闭了嘴,放任一股让人难耐的沉默降临到了他们两人之间。

“我每个月都会去寺庙,不过基本上都不是同一座。我经常搬家,东南西北的都住过,所以来这座寺庙真的是巧合——而且养成我每月一次寺庙游的原因我自己也不知道,这点您应该能理解,”沈知闲没有让这份沉默滞留太久,但开口时也难免显得突兀,所幸低暖的声音并不让人觉得冒犯,听上去反而像是价格不菲的烟卷和夏日甜腻的柑橘,“我是想着反正什么都不记得了,不如干脆就顺着这个习惯,说不定还能让我想起点什么。”

“政府对人民记忆清洗后,在异常空间现象的保密工作这方面做的简直煞费苦心,在今天之前我甚至不知道有这种坑死人不偿命的灵异现象——当然我不是在抨击国家政策啊,虽说我的根正不正暂时无从知晓,但我这棵苗在新时代教育下长的是挺红火的,”沈知闲也不管闻冕在不在听、有没有什么想法,自顾自地继续说,“这鬼地方在我们刚进来时就来者是客地玩了几局跳脸杀,之后又热情似火地开了场大逃杀,这期间我四大皆空只记着逃命,等到好不容易有了能缓上两分钟的时间,我便不敢耽搁地去找了刘策。”

闻冕对沈知闲突然的坦诚没有表现出任何出乎意料的情绪,好像所有人在面对他时最后都只剩下说实话的余地。

所以他乐呵呵地听着沈知闲说相声,到了这种关键地方才插上一句嘴:“怎么挑上的刘策?”

沈知闲移开踩着孙奇的脚:“在你们救我们之前,刘策是最淡定的一个人了,他的那种镇静不是不害怕,更多的是对眼前情况的司空见惯导致的诡异的平淡——我说的对吗?”

闻冕笑了:“你聪明的让人心动,沈先生。”

“谢谢,”沈知闲平静地接了闻冕这句暧昧的话,“您称赞的方式也让人难以招架。”

闻冕低低地笑出了声:“继续说吧。”

那浸满了笑意的声音就在沈知闲旁边,纵使他看不见,但他也能想象到闻冕上挑的唇角和眼睛,那眼尾和眉梢都修长,像是被毛笔一笔勾勒后流连不去,带出一股子修边的干净来。

这点和沈知闲很像,沈知闲就长的颇为锋利,可这利过了头就会显出一丝“薄”,像张剌手的白纸。

沈知闲敛了敛眸光,接着说道:“为了套话,我装出一副脆弱无知的样子,大致了解了情况,但现在想想刘策很明显骗我了,因为他对我说大概率不会有人来救我们。”

闻冕笑着点头:“我算小概率。”

他说完就正了神色,对沈知闲解释道:“这是我们的规定,理论上在救援未开始前,是禁止异管局内部知情人员向普通民众透露我们的存在的。”

沈知闲微微偏头,耳钉正好折了变得稀薄的月光:“为什么?”

闻冕垂眼,片刻后“嘘”了一声,毫无异样地笑:“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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