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生佛堂(11)11(2 / 2)

就是在她转身的那一刻,窗边的一小块地方突然盈满了光,是一种很浅淡很冷清的白光。而幸存者依然沉睡着,方嘉柯眯了眯眼,飞快转回身,毫不犹豫地推开窗,手里的军刀挽了个凛冽的花,直挺挺地送了出去。

可刀尖刺了个空,裹满了银光的刀身映出方嘉柯一双无波无澜的眼睛,只有天上突兀地孤零零悬了一盏惨白的圆月,那凄凄惨惨的月光实在是有些过于亮了,探照灯似的照亮了这间客房外的景象。

方嘉柯收回手,但在兜里依旧握着军刀。

月光下的整座屋子暴露无遗,看样子地处偏僻,一眼望去能看到不远处的斑驳庙墙。

蓬蓬杂草枯败,绿黄交加着铺满墙脚,像条配色怪异的地毯溜溜地一直延伸着,草尖尖锐地凝了点九天泼下来的月光,顶端摇曳的光珠能轻松够着人的腰。

庙墙的墙头上传来衣料摩擦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响,方嘉柯面目凝重,一双浑圆的眼硬是压成了一线刀锋,攥着刀柄的手心变得粘腻,整个人如同一张绷紧的大弓,内敛着料峭的寒气。

一个脑袋从墙头上探出来。

方嘉柯视力优秀,却在看清那张脸后觉得自己倒不如瞎了。

倒不是说那张脸魑魅魍魉般的吓人,相反,那脸生的极好看,虽然瞧上去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但已展了些浓艳逼人的锋薄皮相——只是这展出来的皮相,那神韵怎么越看越像她那欠抽的哥呢。

只见那小孩先自己跨坐上墙头,又向下伸手,拽了另一个看着差不多年龄的小孩上来。

方嘉柯定睛一看,觉得自己见鬼了。

被少年版她哥拉上来的小孩生了双凤眼,嘴唇略薄,鼻梁挺直,左耳垂上一点红痣,天生一副清峻到冷冽的相貌,偏那眼尾恰到好处的斜斜向上一挑,给他挑出些红尘的凡俗气息,反倒是灵动了许多。

真是巧的很,除了耳垂上的朱砂痣变成了红耳钉以外,这小孩和沈知闲就像复制粘贴。

方嘉柯想抽出刀给自己来一下清醒清醒。

那庙墙不算高,但也是普通小孩绝对不敢冒然往下跳的高度,可墙头上坐着的那两个小孩也不知道是胆子大还是仗着有点花拳绣腿在身,穿着身破旧的青衫,毫不犹豫地跳了下来。

折断的枯草不断发出哀鸣,却被不知名的鸟叫掩了声息。

他们猫着腰小心翼翼地往庙里走,方嘉柯眼瞅着俩人离自己的窗口越来越近,她屏着气,身体更贴向墙,整个人退进月亮照不到的阴影里。

“沈知闲,这边。”

这熟悉的名字无遮无拦地跑进方嘉柯竖起的耳朵,她的神色看似没有任何变化,实则紧握着刀柄的手一直麻到了肩膀。

“你小点声。”沈知闲跟在他身后,声音有一种不符合他年龄的低沉意味,“闻冕,你说我们这样做会遭报应吗?”

“谁知道呢,”闻冕的语调有些轻浮,轻飘飘地没个落脚的地方,“我只知道如果不这么做,我甚至等不到报应就会死。”

月光一动不动,方嘉柯看到闻冕在离窗户不远处停了下来,他没有要转身的意思,单薄的脊背对着跟着他停下的沈知闲。

“你没有必要跟我过来,”闻冕叹了口气,怕吓着沈知闲似的温温柔柔地说,“你完全可以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接着心安理得地吃你带回来的供品吗?”沈知闲觉得偷字太过分,在舌尖滚了一圈便咽了回去,那双漂亮的凤眼显得有点雾蒙蒙的,不知是气急还是心疼的情绪几乎在里面点起光。

闻冕被他截断话音也不恼,眼角弯了弯,重新迈开步子,嘴上还顺口哄着他:“别生气,是我的错。”

再后面的对话方嘉柯没能听清,两人走远后方嘉柯也暂时没动,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方才他们离开的时候,沈知闲看向了这里。

方嘉柯看了眼那边睡成死猪的幸存者,缓缓吐了口气,略微粗糙的手指抚上耳朵上挂着的通讯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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