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生佛堂(11)11(1 / 2)

赵越岭感觉自己像是一脚踩进了阴曹地府里。

客房门刚一推开,里面便涌出一阵阴风,迎面浇了他满头满脸,想必这风还被门框限制了发挥,只能呜呜咽咽地嚎叫,撞击着幸存者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线。

“我……我不进……我不……”

紫毛被这风吹得浑身一抖,刚想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可惜话还没说完就被赵越岭一巴掌推了进去,甩了他八个字:“不想死就学会听话。”

秃顶被赵越岭这种能动手就绝不动嘴的救援风格吓的虎躯一震,在赵越岭目光刚移到他身上时就慌忙摆了摆手,欲哭无泪道:“不麻烦您,我自己进,自己进。”

客房里是如出一辙的漆黑,可说来也奇怪,这层薄薄的门一关,外面便一片死寂无声,就像同一维度撕裂开,此处的空间被单独拉扯出来,变成了无人停泊的死地。

赵越岭从兜里摸出一个小手电,示意身旁的温故和他分开在屋子里查看一圈。

温故明显还有些畏缩,但也明白自己的身份,便冲赵越岭称得上郑重的一点头,五指收紧,汗津津的手心逐渐握紧了手电,镜片后的双眼一闭一睁,倒多了几分强撑出的沉静。

他们终究还是幸运的,两人刚分开没多久,赵越岭就听见温故低声喊他:“这里有盏灯。”

那是一盏相当古旧的煤油灯,上面落满了细小的灰尘和结起的混乱蛛网,细碎的裂痕缠绕着花纹繁复的灯罩,一看便知这间屋子的主人很久没有使用过它了。

赵越岭屈腿凑近,手电打上去仔细观察,蹙眉道:“煤油是新的,可以用。”

赵越岭拿出打火机,点燃了绳头,火舌缓慢地向上舔舐,散发出昏黄暗淡的光。赵越岭收了手电,扭了扭灯头侧的一个旋钮,灯的亮度就又高了几分。

说来也奇怪,专业手电的强光只能勉强照亮脚下的一小片地方,可这破破烂烂的煤油灯一点,倒让整个屋里令人心悸的黑暗淡了一层,像是一个眼盲的人眼前突然有了些模糊的光亮,纵然连色块都算不上,总归是好上了很多。

这间客房大小中规中矩,个头一米八靠上的赵越岭走七八步就能走到头。屋内的配置也很标准,标准到甚至显出了一丝空荡荡的冷漠意味,没什么烟火气,不像是住过人的地方。

赵越岭就着这光回到刚刚摸索的书架前,重新拿出手电,另只手的指尖抚着书背或是书卷,一本一本一册一册地看了过去。

直到他的指尖停驻,抽出了一本瞧上去眼熟的蓝皮小书,赵越岭笑了笑,引得温故凑过头来看,小声念出了书脊上的名字:“菩萨蛮?这不是之前我给闻队的吗?怎么这里也有本一模一样的?”

赵越岭翻开书端详了一阵,摇摇头,食指点在书页上:“不对,不完全一样。”

之前温故找到的那本,书皮泛黄微卷,纸质疲软,提书掀页皆须谨慎,否则容易在不经意间捏损书页,明显是上了些年头。

而此时赵越岭手中的这本,模样还很新,只留下些持书之人经常翻阅留下来的细微的褶皱,能看出主人对其非常爱惜。

她甚至忘记了喊哥:“闻冕,我看到你和……沈知闲了。”

方嘉柯发誓,如果能重来一次,如果她知道会看见这般不亚于捉奸在床的社会性死亡场面,一定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地选择把闻冕薅过来面对。

彼时方嘉柯带着刘策和张小欧走进最里间的客房,两名幸存者全程十分乖巧配合,前者是知道听方嘉柯的才有活路,后者是因为脑子被吓的不太灵光,变得沉默寡言,成了一个指哪就往哪走的提线木偶。

方嘉柯安置好两人,想着这样挺好,她不爱说话,正好省了不少口舌。

她独自走到窗边,低头垂眸,眼皮盖住棕色的眼珠,手指在窗棂上胡乱地轻敲,不知在想些什么。好像也只有这时才能发现,平常恨不能凭一己之力节省夏天不少电费的冰疙瘩方嘉柯,不过也才是个眉眼柔和的二十啷当岁的小女孩。

屋子里很安静,幸存者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平稳。方嘉柯站在窗边消磨着渐渐涌上来的睡意,刚转过身打算找个地方凑合一宿,动作却忽然顿住了。

地面平整,硬实的靴底踩上去会扬起些许尘埃。

方嘉柯的手伸进大衣里,握紧了一把小巧的军刀。

是影子,她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是在一片漆黑中最不可能看到的东西。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