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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请问一句,”蒂凡尼不客气地说,“你们打算把我一直关在这里吗?如果真是这样,那能不能给我送些衣物来,还有一些我不便启齿的必需品。”

也许是听到“不便启齿”这个词,年轻的男爵有点慌乱。不过他很快定了定神,说:“我们,呃……我是说,我,呃……觉得在婚礼完成之前,可能都需要小心地把你控制起来,免得你再惹祸生事。最近真是以你为中心发生了不少悲惨事件。我们这么做,也请你谅解。”

蒂凡尼没敢开口。因为,听到了这么一本正经的蠢话以后,她一开口准会笑出来,可是那样又显得太不礼貌了。

他接着说了下去,还努力想挤出一个微笑:“我们会让你在这里待得舒适些的,当然了,如果你觉得有必要,我们还会把山羊牵出去。”

“要是你没意见的话,我觉得还是让它们留在这里比较好,”蒂凡尼说,“有它们给我做伴,我倒觉得比较好呢。对了,我能问个问题吗?”

“哦,当然能。”

“你们要把我关起来,是因为纺车的缘故吗?”蒂凡尼问。嗯,不管怎么说,只有像他们一样荒谬,才能和他们一起把这番荒谬的对话进行下去。

“什么?”罗兰显然没听懂。

公爵夫人发出了胜利的笑声:“哦,好啊。这么说话才真像她,这位莽撞无礼又自命不凡的年轻女士,说起话来总是这么喜欢兜圈子,让我们摸不着头脑!你城堡里有多少纺车,罗兰?”

罗兰一惊。每当他未来的岳母大人跟他说话时,他都会一惊:“呃,我也不是特别清楚。我想,管家有一个,我母亲的纺车还锁在高塔里……别处嘛,总会有几部备用。我父亲喜欢——他生前喜欢——看到别人手头有活儿要忙。然后呢……我真的不清楚了。”

“我会派人在整座城堡里搜查一遍,然后把每一部纺车都毁掉!”公爵夫人说,“不过要我说,这个小巫婆只是在虚张声势罢了。大家都知道邪恶巫婆和纺车的故事吧?纺锤在手指头上刺一下,咱们就全都要沉睡一百年!”

丽迪莎这么半天一直站在那里抽着鼻子,现在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妈妈,你从来都不让我碰纺车,你知道的。”

“以后你也永远不可以碰那种东西,永远不可以,丽迪莎,一辈子都不可以。纺车什么的都是给干粗活的人用的,你是一位大家闺秀。仆人才纺线呢。”

罗兰的脸涨红了。“我母亲原来经常纺线,”他审慎地说,“有时候她在高塔里纺线,我就坐在一旁陪着她。她的纺车上都镶嵌着珠母。谁也无权擅自处理它。”站在铁栅栏这边,蒂凡尼想,罗兰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稍有一点善意、稍有一点良心、稍有一点常识的人都不会再和他对着干了。可是公爵夫人却连这点素质都没有,可能她觉得这些素质太平凡了,不值得保留吧。

“我还是坚持——”她说。

“不行。”罗兰说。他的声音不大,可是里面自有一种安静的力度,胜过大吼大叫,这声音还是那样意蕴深长,足以镇住一群奔跑的大象,或是镇住一位公爵夫人。但她对自己的女婿那样狠地瞪了一眼,好像是在对他说,等她将来有时间了,一定要想个办法让他难受难受。

出于同情,蒂凡尼说:“哎,我刚才提起纺车,纯粹是为了搞笑的。那种事早就不存在了。而且我觉得可能从来都没存在过。我是说,人们一睡就是一百年,听凭树呀草呀的长起来把宫殿覆盖,那可能吗?为什么植物不会和人们一起陷入沉睡呢?如果它们真的那么长啊长,比如黑莓的枝条吧,恐怕都要长到人的鼻孔里去了,那样一来人不就醒了吗?再说了,下雪的时候怎么办?”说到这里,她的注意力被丽迪莎吸引过去了,因为丽迪莎脑子里刚刚蹦出来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漏网心思,蒂凡尼决定先把它记下来,稍后再仔细琢磨。

“哼,我算是看出来了,一个女巫走到哪里,就会给哪里带来不和。”公爵夫人说,“所以你还是好好在这里待着吧,直到我们决定放你走为止。我们对你已经够好的了。”

“那么请问一下,罗兰,你想对我爸爸怎么说呢?”蒂凡尼特别甜美地问。

他好像挨了一记重拳。如果阿奇先生听到风声,也许真会给他一记重拳。一旦这位父亲知道他最小的女儿正和一群山羊关在一起,罗兰就真的需要一大群卫兵才能保障他自身的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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