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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凡尼的扫帚是特里森小姐传给她的。它乘坐起来不太舒服,飞行速度又不快,遇到下雨天,偶尔还有那种倒退着飞的毛病。她们到达那间叮哐乱响的矮人工坊以后,主事的矮人看到这把扫帚直接摇了摇头,舌头贴着牙齿,啧啧了两声,好像单是看到这样的扫帚,就扫了他一天的兴致,害得他都想跑到一边去哭一场了。

“嗯,是榆木做的,对吗?”他随口一问,并不是特地说给谁听,“是长在低地的树种,你这根榆木太笨重,飞不快,还被虫子蛀过。我听说它是被闪电给击中的?你这根榆木抗电击的能力比较差,挺招闪电的,还特别招猫头鹰。”

蒂凡尼点着头,想做出一副很在行的样子。电击的故事是她编出来的——虽然诚实是一种可贵的美德,但是扫帚被弄坏的真实原因实在太糗了,说出来会很丢人的,并且那也会让别人觉得匪夷所思。

另一个矮人从自己这位同事的身后冒了出来(他们的外貌好像没什么区别):“应该用白蜡木才对。”

“是啊,”第一个矮人闷闷不乐地说,“用白蜡木就好了。”他捅了捅蒂凡尼的扫帚杆,又叹了一口气。

“看样子,下面接口那个地方都有点霉变,长出担子菌来了。”第二个矮人说。

“这种榆木,不论出什么问题都在我意料之中。”第一个矮人说。

“好啦,我只想问问,你们能不能把它凑合着修一下,让我能骑着它回家?”蒂凡尼问。

“我们从来不‘凑合着修’什么东西,”第一个矮人回答道,态度挺高冷的。当然,他是个矮人,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拔得太高,“我们做的东西,都是私人定制、精益求精的。”

“我只是想请你们帮我添几根扫帚毛。”蒂凡尼绝望地说着,然后一时忘了自己要隐瞒真相,“拜托了,好吗?菲戈人把我的扫帚烧坏了,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直到刚才为止,矮人工坊里一直吵吵嚷嚷的,后面有十几个矮人都在各自的工作台上埋头干活,没怎么注意蒂凡尼这边的谈话。可是现在,房间里一下安静了,在这片安静中,一把锤子掉到了地上。

第一个矮人说:“你说的,不会是那种噼啪菲戈人吧,小姐?”

“我说的就是他们。”

“野性难驯的那些?他们是不是喜欢……‘天啊天啊’地乱叫?”他谨慎地问。

“差不多总在那么叫吧,”蒂凡尼说。她觉得应该把事情解释得更清楚一点,于是接着说,“他们是我的朋友。”

“哦,是吗?”矮人问,“你那些小小的朋友,他们此刻有没有正巧在我们店里呢?”

“没有,我有个熟人在城里,我请他们帮我去找他了。”蒂凡尼回答,“可是现在,他们没准儿正在哪家酒馆喝酒呢。城里的酒馆多吗?”

两个矮人对视了一下:“有三百来家吧,我想。”

“那么多?”蒂凡尼很惊讶,“那样的话,我看半个小时之内他们是不太可能回来找我了。”

一听到这话,第一个矮人一下变得满面春风:“哎呀,我们刚才真是太没礼貌啦。既然是普劳斯特太太的朋友,不论有什么事,我们都乐于效劳!我跟你说吧,我们很高兴为你提供特快无偿服务,我们会免费为你安装新的扫帚毛,外加防腐涂油处理,全都不收钱!”

“特快服务的意思就是说,扫帚修好以后,你拿着它立刻走人。”第二个矮人用干巴巴的声音补充了一句。他摘掉了铁质的头盔,拿手绢把头盔里面的汗水擦掉,然后又把它扣到了头上。

“哦,是的,就是那个意思。”第一个矮人附和着,“拿到扫帚,然后马上走人——‘特快’就是这个意思。”

“你和噼啪菲戈人是朋友?”普劳斯特太太问着。矮人们已经匆匆拿着蒂凡尼的扫帚去修理了。“据我所知,噼啪菲戈人的朋友不多。不过说到朋友,”她说着,突然变得健谈起来,“你刚刚在我们店里见到德里克了,对吧?他是我儿子,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是在一间光线特别差的舞厅里遇见他爸爸的,他是个非常好的人,总是很有礼貌地说,若是一位女士脸上不生疣子,你去亲她就像吃鸡蛋不放盐一样。他二十五年前就去世了,得的是一种绝症。没能救下他,我真的很难过。”她的脸色又开朗起来,“不过还好,我还有小德里克,他是我——”她迟疑了一下,“他是我中年时代的欢乐。他是一个非常棒的小伙子,小姑娘。要是哪个女孩能找上他,那可是她的福气——我跟你担保——他极其敬业,工作上一丝不苟。你知道吗,他每天早上都要把店里的每一个‘扑哧放屁垫’都调试一遍,要是哪个不够好用,他就会特别苦恼。说到他的勤勉和认真呢,还记得我们研发那套人造小狗粑粑(产品名是‘人行路上的明珠’)的时候,他特意花了好几个星期的时间去追踪城里的每一只宠物狗。每次出门还要带上笔记本、小铲子和比色表,为的就是把每一种粑粑的特征都准确地记录下来。他还非常谦逊,也算是个讲卫生的人,牙齿一颗不少,交友也很谨慎……”她满怀希望,又很胆怯地看了蒂凡尼一眼,“你觉得不行,是吗?”

“哦,天啊,我的想法被你看出来了?”蒂凡尼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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