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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夫仍然倚着马车瘫坐在地上,完全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从某种程度上说,蒂凡尼也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但她会弄明白的。她说:“你可以站起来了,车夫先生。”

他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龇着牙,咧着嘴,生怕那种刺骨的疼痛会再次如闪电般击中他的脊柱。他试着动了动身子,又在尘土中跳了一下,好像要踩扁地上的蚂蚁——疼痛没有袭来,他又试着跳了第二下,然后,他伸展双臂,兴奋地发出一声呼喊:“好啊!”接着又像一位芭蕾舞女一样转起了圈。他的帽子掉了,钉靴踢打着地面,扬起了灰尘。他这样又是蹦又是转,真是个快乐的人。他甚至差点做了个侧手翻,只是翻到一半的时候,他停手了,重新站好,然后拉起目瞪口呆的蒂凡尼,拽着她沿路跳起了舞,边跳边喊:“一二三,一二三,一二三。”等到蒂凡尼好不容易挣脱出来以后,他又笑着说:“我和我家老婆子今天晚上要出去好好逛逛,小姐,我们还要去跳华尔兹舞呢!”

“可是你说过那种舞会让人腐化堕落的。”蒂凡尼说。

马车夫对她挤了挤眼睛:“但愿我们不会吧!”

“你还是不要高兴过火了才好,车夫先生。”蒂凡尼警告他说。

“说句实话,小姐,要是你不反对,我还真想过火一回。这么多年了,我的骨头天天吱嘎响,疼得我直哼哼,从来都睡不好觉,我想我现在就是高兴得过火一点,也没什么,我还想乐翻天呢!哦,你能想着那些马,也真是太好了。”他又补充了一句,“一看你就是个好心人。”

“我很高兴看到你现在状态这么好,车夫先生。”

马车夫又在路中间转了个圈:“我觉得自己年轻了二十岁!”他容光焕发地看着她,可是马上,他的脸上飘过了一丝愁云,“呃……我应该给你多少报酬呢?”

“我把马车的漆面弄坏了,又该赔你多少钱呢?”蒂凡尼反问。

他们两个对视了一眼,然后车夫说:“这样的话,我就不应该再问你要什么赔偿了,小姐。镜子球也是我打破的。”

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蒂凡尼一回头就看到了那个镜子球,它完好无损地轻轻旋转着。如果你仔细看看,还会发现它是离开路面一点,浮在空中的。

路上一点碎玻璃都没有,她跪下来,好像跟空气说话似的,嘴里问着:“是你们把镜子球粘好的吗?”

“是的哟!”罗伯高兴地躲在镜子球后面回答。

“可是它明明已经摔得粉碎了!”

“没错,可是你知道,粉碎的东西复原起来并不难呀。你听我说得对不对,碎片越碎,越容易粘回到一起去。你只要轻轻推一下,这些小片片就会记起来它们原先的位置,然后重新聚到一起,一点问题都没有!你用不着这么惊奇,我们都是砸东西的老手,对砸坏的东西也有一定的研究。”

马车夫呆呆地看着蒂凡尼:“这都是你修好的吗,小姐?”

“嗯,就算是吧。”蒂凡尼说。

“我说也是嘛!”马车夫笑容满面地说,“这样的话,咱们两个之间就可以算是扯平了,两清了,谁也不欠谁了。”他又挤了挤眼睛,“事情也就搞定了,我也用不着给公司打什么报告了,就像猴子用不着穿外衣一样——你说呢,嗯?”他往手上啐了一口,然后伸出手来。

哦,天啊,蒂凡尼想,带着唾沫握手意味着缔结一桩不可毁弃的盟誓。幸好我还有块干净手绢,待会儿可以把手擦干净。

所以她默不作声地点点头。这一天真奇怪,一个摔破的镜子球能自己复原。一个没有眼睛,脸上只有两个洞的人消失在了空气里……你还能说些什么?有些日子里,你只需要给人剪剪脚指甲,帮忙把尖刺挑出来,或者缝合腿上的伤口就行了,有些日子呢,却是像今天这样离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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