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南下15(1 / 2)

此行,从京都南下,于西南方向行到项州。途经二十六府九州,路途遥远,从东延繁荣北地下至东。

一行人途中赶路难免疲惫,夜晚得要宿在野林、山间客栈。再加上在官道驿站换马休整,还要浪费的时间,又得应付路上的意外之事。比如贼,比如收了钱奉命要取烨王性命的刺客。

所以他们落后车队几日才到了地方,这时距方捡到佑扶青时,已是九日以后了。

年昶一年腊月廿七,正宜入宅安床进人口。

屋外朝阳晨光庇天,天色大亮。

那一座美轮美奂的悠雅宅子坐落在高山深林,远离人群喧嚣。

活像是从天阙一角掉落下来的雅娴神殿,和周遭这巨树密布,鸟兽齐吟的野外环境格格不入。

好似是仙人住所。

一看便知花了不少的银子建造。

那宅子的首位正房内将门窗关得严实,寝内与外间缭绕着书墨气与安神的熏香,里间传来几声轻微的喘咳。

亮木古香的深色书案前,一身天青衣袍的公子坐在椅上,手握毛笔在图纸上修修改改,时不时添上几笔注解。

那公子双腿上盖着厚毯,冷却下的汤婆子被人不在意地丢在一旁。本写得好好的,却忽而弓着腰伏在桌面,将脸埋进臂弯之中闷咳。

屋外几声大跨步的声音逼近,随之而来的便是“噔噔——”的敲门声。

红豆夜半时便就轮值守在了屋外阶前,这时云间托上了朝阳,他听见廖临洲的动静,便立马端着倒了又新泡了一轮的热茶走到门前。

舒了口气,他忍着没让红热爬上自己的脖子和脸。

等喉间的痒意淡了,廖临洲这才颤颤撑起上半身,挺直腰喝了口早早凉透了的茶水。

凉水好似把把冰凉小刀被灌进喉间,也令他清醒几分。

他揉着额角,正声道:“进来。”

红豆迈步走进寝内,方一入目的便是一位肤若凝脂,端坐在桌案旁的人。

廖临洲肩披着碧青色氅衣,像是寒冷冬日中的一道和煦微风。他抬手正欲轻揉额角,眼尾被倦意染上一抹薄红,抿着的唇露出几分不适。

红豆抬眼快速扫了一眼廖临洲身周,看见寝内那张床上的完全没有痕迹的锦被。

他心下有了数,随后才低下头,端着刚泡好的茶水进来内间,换了那放置了一晚,凉透了的茶。

又将地上被搁置在一旁冷却的汤婆子捡起来,打开口子给它重新添上热水。

“主子若有不适,即使是夜半门外也有人值守。”红豆将汤婆子放置在廖临洲手边,替廖临洲斟茶。说完觉着自己好似不妥,便又添了句,“请随时吩咐。”

“屋内有地暖,你们守在门外才最是严寒。昨日下午你们几人才同衣夫人安排好宅中琐事,将此处的安排稳妥得当,等会你便同恭领一起,早早回屋去歇息吧。”

廖临洲看着淡色的茶水从壶口落到杯中,眼底越发的自然闲适。

“是。”红豆欲言又止,微垂着眸敛着目光看向那张桌案上放置的图纸,见廖临洲喝了口热茶缓好了,红豆抿着唇,下意识摩挲了一把额心的红痣才放下手。

“虽有地暖,但主子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好,还是要多加休息才是。”

廖临洲摇头:“昨夜被梦境惊醒,便再难入眠,应当还是因为认地方所导致的。”

“躺着总比起来耗费心神得好。廖伯也定是希望公子会将自己顾好的。”

“你就会拿父亲压我。”廖临洲失笑,默许了他的这番逾越。

估摸着也是自己有些想了,才会乐意他在自己面前提及。

自那场意外以后,他在陌生的环境总会显得不安得多。虽然,在熟悉的环境也没见得多多少安全感。

“竟是如此。”红豆面露了然,随后问,“那可要属下将陈大夫带来?即便病症虽小,但还是要小心些。许是调理身子的药物功夫没做足。”

廖临洲揉了揉眉心:“现在暂且不用担心这个。我身子从小便就如此。”廖临洲方才说完,便就见到红豆眼里的不赞同。

于是他转口又道:“若是你担心,等会再叫陈先生来便是。倒是我昨日带回来的那个孩子安置的如何了?”

红豆与他算是因奇缘而结识,所以相处之间也不完全只是上级下属的关系,相处之间要比他人还要随和一些。

此事说来也怪。红豆本是佛门中人,自小无父无母,据他同门师兄所说,红豆是被遗弃山中。衍意高僧见他命中带煞,便本着能早束便尽早管束,将他带回。

但后来不知缘由为何,红豆那位师兄只说他因犯杀戒。便被赶出了门,从此流落街头。

当年世有动荡,战乱频发。他的师兄可怜他尚且年幼,便寻到了他们廖家,希望能够将红豆收留,当做小家仆便好。

廖复伯自是愿意。又可怜这孩子,便将他留了下来。而且廖复伯曾欠那红豆的师兄一人情,再怎么说,也自当接下这个并不算过分的请求。

本是约好红豆十有三字出头,便将人带走,谁知红豆送来以后的没几个月,那师兄与那些同门便好像人间蒸发了似的,打听不见人影。

但正待红豆年龄到时,廖复伯以为他师兄不会再来了,便早早的同红豆签了契。

条框并不多,只是随着廖临洲左右,保护他便好。

但那日红豆生辰的早晨时,一身着素色布衣,不知经历了什么才这般面容憔悴的青年人,早早的便守在了门前。

再然后……再然后的事廖临洲便就不知情了,那时他不过小小几岁,这些也只是听红豆主动提起,才勉强回想起的一些片段罢。

但,至于这些是不是全是真实的……还有待商榷。

红豆抬头看向垂眼看铺在桌上的图纸的廖临洲,紧抿着嘴没开口。

还是见廖临洲疑惑地看了过来,方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说,“安顿在了东厢房内。昨夜喂他吃了药,许是有些安神的疗效,这时睡得正香,还没起过。”

“好。”廖临洲弯眸,将桌上铺着的图纸卷好了捆上结绳放置一旁:“你办事稳妥,我自然放心。”

红豆抿着唇角,露出个不大自然的微笑。

他不知经历了什么。自回到廖临洲身边以后便不再同儿时那般自在纵意了。

廖临洲抿了口茶水,抬眼问:“成衣铺的人可找来了?”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