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爷爷（2 / 2）
——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不知道那家伙还能撑多久！
心念于此，少年决定一击必杀。对方六级巅峰的荒兽，自己怕是要给点面子的。他便也不在犹豫，默默看了眼手中剑，右手已经抚到剑柄，眼神骤然一变，周身气场凛冽无比，狂风大作，长衣猎猎，平静的湖面顿时波起浪涌。少年钴蓝湖泊上的渺小身影，蒸汽腾腾，眼里白光大作，好似天神。
突然之间山摇地动，饶是少年都有些惊慌失措，不知所以。
他猛得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息，在渐渐苏醒，与此同时，被鯥护在身后那一处长着碧海金鑫的巨大石锥，抖动了一下，然后猛得沉入海底，只剩无数巨大的气泡冒出水面。
那只鯥也是浑然不知的神情，看着自己的宝贝沉入湖中，大惊失色，正欲潜入湖中一探究竟，却见一块炫黑巨岩“哗”的一声破开湖面，仔细一看，居然是一只硕大无比的龟头，光论头部，就不知要比那赤鳍黑蟒大了多少倍。
鯥一跃而去，竟然跃入黑龟巨嘴里的湖水。
黑龟，嘴巴一闭，那只鯥便消失在了眼前，然而一切还未结束，那巨龟的身体跃出水面半截，它的后背就像顶着一坐座山，顺势向着少年倒了过去。
巨龟想要一箭双雕，却不料少年身影一闪便不知道去了那。
此刻它整个身体都已经完全跃出湖面，来到了半空，向着那岸边飞去。
少年想起岸边还有李信熠，身影便又一闪而过，抱起李信熠的身体，在巨龟如山一般的身躯砸下来之前，化作长长的白影，远离了巨龟，和那片惊涛骇浪的湖泊。
原来是想一箭三雕！
轰隆声响，推山倒柱一般，巨龟压垮所有突出的山石，身体落地之处顿时裂纹四起，山壁之上飞砂走石。
——为什么这种庞然大物，先前会毫无察觉？
他想起爷爷曾经告诉他，乌龟长寿，因为他们呼吸缓慢，善于隐藏，更有一种巨大的乌龟，背上顶着一座大山，叫做黑山玄龟，他们一睡就是三百年，气息可以完全隐闭，犹如死物一般。
少年一想到这，就莫名来气，仿佛自己又输了一回似的。
他此刻再度定睛去看，眼前这黑山玄龟杀气腾腾，一点不像乌龟给人的慢吞吞，无害的感觉。通过它体内所散发出的生命气息，也是六级巅峰。
然而一山不容二虎，想必黑山玄龟占据此处在先，后来进入休眠状态，那鯥后来者居上，不知这湖底玄石，竟然是只硕大无比的玄龟，心安理得，在那原主人的眼皮子底下安营扎寨。
不知多少岁月里相安无事，直至今天，少年闯入，引起惊动，那黑山玄龟，被那震耳欲聋的电光所惊醒，再看自己老家，居然来了三个不速之客，一气之下，不知空腹了多久的巨龟，也顾不得什么，先吞了填饱肚子再说。
那黑山巨龟，嘴里发出“啪啪啪”就像干燥的木材被折断的声响，它巨大如山的身体，缓缓移动，每一步都震得大地颤抖。
少年见巨龟回头看向自己，看着怀中李信熠，奄奄一息的憔悴模样更不迟疑，正要拔剑，却见他巨龟已经剧烈地颤抖起来！张开大口，嘴里一片雷光大盛，喷涌而出，破开洞口，直冲天际。
这雷霆万钧，只怕要比之前那一发要强烈不少，是那巨龟肚子里的鯥还没死，垂死挣扎想要脱离，但那吃了苦头的巨龟怎会如他所愿。
少年站在一旁，心想就不能让我好好拔剑吗？
巨龟把头抬起，嘴里发出“啪啪啪”的声音。忽然，那片刚刚安稳下来的湖面又开始摇晃起来。
少年往扭曲的湖面看去，心想这湖底还有什么东西？
然而是他想多了，是那黑山玄龟，张开大口，引动庞大的念力，吸食那湖中之水。
湖泊何其之大，饶是巨龟那般体型，少说也容得下数十只不在话下，然而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玄龟已经吞入半数湖中之水，吞势有增无减，一条巨大蜿蜒的水柱，便从湖里被引动而起，疯狂得涌入玄龟的肚子内部。
雷霆却未停止，在巨龟的吞满湖水的嘴里震响。
只见那巨大的身体又是一阵剧烈的抖动，原本就黑的身体，更是焦黑不堪冒着黑烟。
然而他缓缓闭上的双眼又猛得睁开，那悬空断开的巨大水花又接连到了一起，再度涌入那玄龟的体内，疯狂地堆积压缩！
少年能够想象，无论那六级的鯥身体有多逆天强悍，怕是未等到巨龟吞完湖中之水，便已爆成血水而亡。他看着巨龟，不知道他为什么明明要死的那一刻，奇迹般复苏犹如回光返照。修为跌了一截的自己要是被吞入腹中，恐怕也是九死一生。
雷霆不再响彻，湖水也被尽数吞噬，难以想象玄龟是如何做到这匪夷所思的一切，难道他的肚子里别有洞天不成？
黑山玄龟解决了鯥，全身都被电得焦黑，他望着少年缓缓走了过去，山摇地动。
少年看着玄龟凛然的眼神，不知为何便又想起了他的爷爷。
他目光如炬，看得出玄龟垂死，命不久矣。
果然没过多久，便见它轰然倒下，眼里尽是流出巨大的眼泪，嘴里发出最后“啪啪啪”的声响。
……
洞穴之外，已经破晓。
一片狼籍之中，一条深长笔直的沟壑，在晨光微熹下，触目惊心。
一条长长血迹不断向前爬动着，一名满身是血的女子，面容苍白，两眼却是恐怖的漆黑，看不到一丝眼白。
直到现在，她都还惶恐不安，那个少年恐怖的身影在脑中挥之不去。
明明自己占据着上风，体验着碾压对手的快感。
她玩腻了，最后大发慈悲，用带着剧毒的匕首在那少年背后狠狠割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她痴狂大笑，大呼过瘾，正要对奄奄一息的少年，做一些难以描述的事情，却突然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身体向后急退而去。
少年居然站了起来，他手中白银长剑包裹着律，而随着不断凝聚的律，长剑逐渐消失不见！
少年缓缓抬头，面无表情，嘴里念着：“爷爷……不要……”
他举起无形的剑，挥了出去。少女感到不可思议，身体已经被一道无形的剑气劈出了洞口。
她惊恐不已，少年漠然的眼神，仿佛末日的深渊！
她艰难地在地上爬着，隐忍剧痛和死亡逼近的恐慌，黑色的眼睛里好似有无数蛔虫挪动的痕迹。她的血已经流干，干瘦如柴，黑色粘稠的液体，自她深不见底的伤口里流淌了出来，散发出犹如地狱里血腥的恶臭。
“不！”她面容扭曲，陷入绝望，颤抖着叫着，“我还可以，我还没死，绝对不会死。”
她朝着近在咫尺，那被劈成两半，倒在细长沟壑上的尸体爬去。
她根本无暇去想，这触目惊心的一幕是谁的杰作。
——吃掉他，血，我需要血……
妖媚女子苍白如骨的脸上，那双黑眼流出黑色粘稠的液体的，猩红的鲜血，以及惊恐浑浊，染血的眼泪。
她眼前同伴的尸体，好似一具牵线的木偶被提了起来，骨头“咯咯”作响，被劈成两半的尸体中间黑色的液体将它们重新粘合到了一起，说不出的诡异惊悚。
在看场间尸体，也都依依站了起来，皆有黑色的液体从他们的伤痕还有七窍之中汩汩流出，向着那妇女汇集而去。
雀斑妇女毫无血色的脸上爬满癫狂的笑意，眼前爬到她身前的妖媚女子，已经陷入绝望。
“你长得好像比较好看一点呢。”
有声音从那本断成两截的经书上传来，然后自燃起来，灰烬被风吹散在夜空中。
地面上，所有黑色液体，就像得到了谁的命令，全部涌入那妖媚女子的体内，通过她的伤口，七窍，爬满她全身，将她婀娜多姿的身体高高捧到半空。
她一脸扭曲，嘴里呜咽着发不出声音。
黑色粘稠的液体，一旦离开尸体，他们便又倒下，只剩下皮包骨。那妇女死状更是凄惨无比，身体再度分为两半的同时，还开口绝望地说道：“怎么会……”
只有那妖艳女子在晨光熹微的迷雾里，癫狂笑着。
……
（1）注：鯥（记录于《山海经》的神兽）：有魚焉，其狀如牛，陵居，蛇尾有翼，其羽在魼下，其音如留牛，其名曰鯥，冬死而夏生，食之無腫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