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爷爷（1 / 2）
少年睁开了眼，他看似毫无异样。然而只有他自己明白，到底失去了什么！这世界的顶峰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
即便只是其中最无关紧要的一条，他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然而换回来的是，他重新识得方向。
这是他与自己的约定，为了达成最强的目标，他交出了自己的方向，他明明有一个很重要的地方要去，却只能永远的迷路，用牺牲的方式，获得强大的意念。
有失必有得，有得必有失，这是契约的法则之一——等价交换。
束缚他的契约还有两个，其中一个便是他的声音。
少年扯下自己的外衣，撕成长条，替他包扎。
看着李信熠背后的伤，他面无表情，双手灵巧，动作娴熟。
打好节，他将李信熠背到自己的背上，他的超越缓缓道：“看在你叫得那么诚恳的份上，我就当一回你的爷爷吧。走了，孙子，那六级灵药，能否救你，就看你的造化了。”
如今，整个洞穴的结构都在他的脑海之中。他可以轻而易举，抵达那里。
少年目光如炬，在黑暗的洞穴里，强忍着腹部的疼痛飞快奔跑。
漫长的黑暗之中，他回想起自己的过去，心想如果可以活着离开这里，那他一定要去那个地方看一看。
一想到那个地方，他的内心便有些触动。
少年的肩膀上，李信熠的鼻息气若游丝。
少年一脸悲凄，他的超越缓缓道：“孙子，爷爷给你说一个故事。”
早已昏迷不醒的李信熠自然没有回应，但这并不妨碍超越的演讲，它要说出少年的过去，把那卡在他心里的刺，一根一根慢慢地拔出来。
“在很久很久以前，好吧，也不是很久，大概八年前，当你爷爷，我还是个小屁孩的时候，过着人人都艳羡的生活，父母对自己疼爱有加，爷爷更是将我宠溺成了残疾人。”
“记得我总叫爷爷给我买零食，而爷爷每一次都会低下头笑着和我说，别让爸爸，妈妈看见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每一次都会被爸爸妈妈看到，他们问谁买的，我就说是爷爷。爸妈老说我不懂事，不能老是让爷爷给自己买零食吃，然后哪天他们看见爷爷来看我，就会凑上去和爷爷说，孩子嘴馋，不懂事，你那些钱自己留着用。可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爷爷又弯下了腰，手里是我爱吃的零食，他又轻轻地对我说，别让爸爸，妈妈看见了。”
“爷爷说，流星会实现人们的愿望，仲夏的夜晚，我等着流星划过，不小心就睡着了，后来爷爷叫醒了，我看到了流星雨，哇了一声，许了很多个愿望，我记得有一个是，让爷爷有很多很多钱，那样他就可以给我买很多很多我喜欢的零食了。”
超越说到这里，没有感情地笑了起来，少年脸上也洋溢的笑容，只是没有维持多久，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爷爷是个做陶瓷的，他经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站在一个大转盘前一丝不苟地拉坯。他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除了一双苍老而尖细的手，其余的感知都仿佛遁入无形，就算到了吃饭的时间，我也不敢去打扰他。爷爷常常因为前功尽弃而整天不吃不喝，他拉坯出了差错，就会失望地走到储藏室里，不一会便取出一些柱状的瓷泥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创作。他的手像是充满了魔力，有股白色的力量源源不断，从爷爷周身喷涌而出，变成爷爷手中无限长的丝线，通过瓷泥的旋转严严实实地转缠绕在泥土的表层。后来爷爷教我，我才知道，那股力量叫做律！而爷爷的陶瓷里，除了他的灵感与激情，还镇压着可怕的荒兽！”
“我不是故意，我打破了爷爷的陶瓷，觉得是它们夺走了爷爷，是因为他们，爷爷才一天一天缓缓老去。那个可怕的夜晚，爷爷好像天上的神仙，把那些荒兽都打倒了，爷爷自己也住进了医院……”
安静漆黑的洞穴内，过了很久才又响起超越人工智能的声音：“我让重病住院的爷爷给自己买鱼丸。仲夏当午，爷爷偷偷溜出医院，拔掉输液管，拄着拐杖，慢慢前行，像一只千年不死的老乌龟。”
“披着白褂子的医生，和白色制服的护士们，忙得焦头烂额；护士询问我，我却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只是眼睁睁看着病房的入口。我低着头，只看到着急走来走去的白色裤子，我记得爷爷穿的是黑色的裤子。我没有告诉这群紧张的医护人员，我饿了，爷爷去买鱼丸了。我相信爷爷很快就会回来。我已经从中午等到了天黑。为什么爷爷还没有回来？为什么大家都这么慌张？为什么？大家忙里忙外，我的心里却在想，爷爷我好饿，你快点回来。”
少年想到那个时候，想到那个爷爷没有回来的夜晚，不禁泪流满面，他的超越冷冷哭泣，毫无情感可言。
突然一只冰冷的手，替他抹去眼泪，然后只听李信熠呻吟了一声，双手又无力垂在少年胸前。
以为李信熠昏迷不醒的少年，大惊失色，他的超越缓缓道：“你都听见了？”
李信熠轻轻嗯了一声。
“你在装死？”
“我真的会死吗？为什么，超过6秒了，游戏还退不出去，头好痛，好难受，”李信熠说着，已经开始哽咽。
“你忘了你的目的了吗？小甜瓜还等着你去营救呢，你不会死的，坚持住，再等等，我们马上就要到了，那里有一株六级灵药，说不定能解你的毒，救你的命。”
“我是不是很没用。”
“闭嘴，你再说话，我就把你丢在这里！”
“谢谢……”说着，李信熠又晕了过去。
少年加快了步伐，不敢怠慢。他听到有水流声响，眼前不远就是他的目的地。
他停下脚步，一只汇聚着律的脚重重的一踩，“砰”的一声，山石应声碎裂。
少年和李信熠随着塌陷粉碎的山石一同坠落，山洞底下，居然别有洞天，有水流瀑布，倾泻而下。长满石壁的灵草，散发出幽暗的光亮，静静笼罩盘踞在这片空间。
大概一直跌落了数百米，才见少年足下泛起一阵气涟，暴跌的身影一缓，稳稳站到潮湿的泥土上。
少年前方有一面辽阔湖泊，湖水呈现迷人的钴蓝色，并散发着光芒。千米之外湖的中心，有一巨大的锥形岩石，而在那爬满青苔的岩石顶部赫然便是那六级的灵草，散发出洞内最夺目的光彩。
亲眼目睹灵草的少年，脸上浮现笑意。
是六级的碧海金鑫，主根通体碧绿粗壮，茎数条，直立或斜升，扁平细长的金黄色的叶子散发出阵阵金光。
少年找了个地方，放下李信熠，然后独自一人，向那那株“碧海金鑫”走去。
他渺小的身影踏入湖面，每一步都在湖面上结成一面脚印大小的冰面。
他走得很慢，因为他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碧海金鑫”长在这个地方，那么也意味着，这湖底并不简单。
这片马尔加森林里，五级灵草都罕见至极，而且必有荒兽占领，作为领地。何况是六级的灵草？
天地之气为风，上升为云，落下成雨，流淌于地，便是生气，滋养万物。于是有气生万象之说，又称之为津，故津也指是人体之外的能量。大地之上，能源凝聚所在，便化作了灵草，灵树，灵花……
此地长有六级灵草，便是马尔加之森气汇所在之一，荒兽无不垂涎，然而少年此番前来，从未见到路上有任何荒兽，定然是畏惧，蛰伏在此的领主。
已有伤在身的少年小心翼翼，凝神戒备。
只要不是7级，即便是重伤之下，他都不会有丝毫畏惧。现如今，少了一条契约加持，他实力已然大不如前。一只七级巅峰的荒兽，就要他浑身解数，以命相博了。
就在他即将走到湖中心的时候，异样横生，湖底下，热气升腾，翻滚不息。少年低头去看，汇律成炬，便见湖面之下有头野牛，眼睛猩红，布满银色的鳞片，像蛇一样长长的尾巴，背生洁白双翼，牛角高耸挺立，威严肃穆。
少年大吃一惊，显然对眼前所见感到骇然。
“鯥。”他的超越道。（1）
公会颁布的荒兽手册里根本就没有这种天马行空的荒兽。然而他自小和爷爷长大，小时候闲来无事，便经常翻阅爷爷的藏书，其中一本《山海》便记载一种神兽，牛身蛇尾，生两翼。书中有图，他印象深刻，小时候经常晚上做梦，被这些奇奇怪怪的畜生给吓醒！
此刻在他的眼中，鯥的生命能量已经超过他在森林所见的所有荒兽，难怪他能独占鳌头，隐约有突破六级，到达七级的势头。
如果让他吞下那碧海金鑫，想必就能一步登天，跨过中级那高不可攀的门槛。而到了上三级，就配得上神兽二字了。
他们会进入到下一个阶段，通过元素炼化自身，将生命与灵魂，炼化成单一的元素状态。而眼下这只鯥，便是处在这个尴尬的状态，想要突破，却又害怕失败。
毕竟炼化的成功率不算高，需要天时地利，不然这漫长的纪元，世间荒野早就遍布神兽，根本就没有人类什么事了，就算有，估计也是人家的盘中餐。
就是因为困难，所以这只鯥在等，但此刻它以顾不得这么多，有人垂涎他的碧海金鑫，那么就要先问问它，到底肯不肯。
鯥已经破开水面，越到高空，水花四溅。
少年抬头望去，轰然声响，电闪雷鸣，鯥庞大的身影被包裹在白色的电光之中。
“书里可没有记载，这家伙会放电啊。”超越冷冷道：“不过刚好……”
还未说完，便见一道雷霆已经轰然垂下，犹如天威，四周一片光明，进入白昼一般。只见最刺眼的雷霆之光中，少年左手高举着剑，脸被照得和身上的衣服一样白。身下那片湖泊青烟滚滚，热气升腾。
他的超越道：“刚好这把剑抗雷。”
雷光散去，少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毫发无损。
鯥看得目瞪口呆。它落在湖面之上，目露凶光，咆哮如雷。警惕，畏惧，愤怒，不解……各式各样的情感都呈现在他那猩红的眼眸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