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战场（1 / 2）
古城遗迹，西北方，极难被察觉的深邃洞窟中，四个身影围坐。
“骨王，时间到了，行动吧”，一个身形瘦小，口露獠牙的身躯开口道。
“嗯，是时候了，分发下去吧”，一个身形高大，周身骷髅铠甲的身影说话间，取出一个木盒，打开后，其中尽是些黑色圆珠。
“雾丸，魔王级，嘿嘿嘿，让人类的小家伙们好好品尝。”一尊仗着黑色翅膀，锋利尖喙，扁小脑袋的存在奸笑道。
“嗯，小的们，去吧！”，最后一位肉山，肥头大耳，满眼凶意的身躯说道。
有杂魔上前，领了木盒，将黑珠逐个分发给数百位统领。
“去吧，去奔赴各处，记住，两百万人族天才尽数分散于古城遗迹之后，沉浸杀戮之时，再作散发！”，身形瘦小的魔王补充道。
统领们磕头领命，尽数散去。
烨阳门，正道殿。
“这是唯一的机会”，烨阳门副门主端坐首位，平静的开口，下方站立者，尽是各堂堂主副堂主，长老，最低级别也是执事。
他身侧的桌上，摊开着一封信，密密麻麻的白纸黑字，尽述一件让在场所有人尽皆神色肃然之事：烨阳门内，有人通魔。
人族内部争斗，烨阳门向来是持怀柔政策的。但魔，是人族死敌，通魔之罪，绝不可恕！
半晌，无人应答。
“也罢”，副门主无奈的叹息一声，“如此，便生死相见吧”。
魔城内，东南角，断壁残垣处，一青面獠牙的魔族统领，站在这里，此刻已经没了气息。
它的对面，宁遥还未收势，长刀没入魔族统领的咽喉。而宁遥，气息平稳。
“统领，与普通杂魔区别，竟然如此之大。”，宁遥挺身而起，这头统领级魔头，他足足缠斗了三十息。三部功法全部二阶大圆满的他，原以为还会像当初一阶大圆满时，面对普通杂妖杂魔那般顺利。
“要么就是功法尚未参悟透彻，要么…”，宁遥抽刀，继续向魔城深处探索。是日，宁遥屠杂魔八十一头，统领二十三头。
他终于确定，自己只是欠缺磨炼。
距离前往战场还剩下最后的十五天，宁遥停下了对于三部功法的修炼。《神息》和《斗战》第三阶，已经基本悟透，但没有魔王级数供自己练刀。也对，大殿墙壁上所记载的功法，几乎最高全都是对付统领级妖魔的，不可能放妖王魔王级数在此。《古山》算是卡在了门槛，没有天材地宝做填充，根本难以寸进。
想到修身的法门，宁遥心中有些疑惑。当初从蚀王手中得到的所谓至宝，化作的金气，至今似乎并未发挥多大作用。除了最初在浅春谷营地修炼时，给予肉体一定补充外，就再也没有什么惊人的效果。
“所谓至宝，仅仅如此？”，宁遥心中疑惑，但他毫无办法。“难道蚀王寻找的至宝是假的？算了，不想了。”
他起身，漫步大殿，发现不止自己，有些天才也停止了修炼，显然，他们遇到了同样的问题：功法已经尽数修炼完毕，试炼也已经结束。
天才们三五成群，各自散落，讨论着后面战场组队之事。各个队伍人数不等，多则十几万人，少则几千人。每队的队长，几乎都是战力不亚于自己的角色。战场组队，是非常正确的选择。毕竟两百万人，在妖魔横行的战场上，靠自己独行，简直就是笑话。
但宁遥发现一件让他有些尴尬的事情：无人找他组队。
将大殿彻底走了一遍之后，他心中了然了：组建战队主要有两方：烨凰子弟一方，其他洲郡宗门一方。
在这次烨阳凰天纳新中，烨凰子弟进入第二部分考核的人数，足有有二十万，加之依附其的弱小派别，烨凰战队势力足有六十万之巨。
洲郡宗门势力明显是与烨凰势力针锋相对的，人数一百四十万，但并不统一，分成了大大小小几十个战队。而烨凰势力，也有七八个战队。
“这…”宁遥的汗下来了，他有一种真切的感觉：双方似乎不约而同的，全部选择了抛弃自己。“凭我的实力，这，不应该啊！”，宁遥满脸不解。
其实烨凰联盟和洲郡联盟此时也在纳闷：这宁遥，怎么好似孤身一人？
但转念一想，几乎不约而同的得出结论：这其中必然有诈！宁可抛弃他，也绝不能吸纳一个身份存疑的人进来！
这可苦了宁遥了，对方没来主动邀请，根本就已经等于言明。自己总不能傻乎乎毛遂自荐，实在愚蠢。
宁遥站在当场，脸上写满了无语，然而当他转过头，看到正在向他走来之人时，他更无语了：
“你人是冰雕，脑子倒是没被冻住啊！”，看着来人竟然露出一副“得偿所愿”的神色，宁遥撇嘴说道。
“组队，就你我！”，白脸的黑人说道，言语照例冰冷，但宁遥分明听出了激动。
“把话说完吧。”宁遥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没办法，自己现在是案板上的鱼，任人拿捏了。
“和我战上一场，全力！”，秦一也直接坐在一旁。
两个阵营的人都在时刻留意着宁遥，
当看到宁遥独自一人时，他们疑惑；
当看到秦一向宁遥走来时，他们惊讶；
当听到秦一提出和宁遥组队时，他们震惊：什么情况？这宁遥是秦一那一边的？这下杀起来可麻烦了，哦不对，这下还杀不杀啊？
“妈呀！这秦一会笑？他竟然还会笑？”整个大殿几乎同时响起了一阵惊呼，惹得秦一和宁遥两位“肇事者”好奇的抬头查看，两大阵营的天才们赶紧低头，或偏头，或喝水，或咳嗽，或挠痒痒。
“该死，我一直以为这黑冰是用的人皮面具！”，
“玛德，谁说宁遥是对面那边的来着？”
“老大，咱还杀不杀宁遥啊。杀的话，那秦一…弄不过他啊。”
他们与秦一的实力差距，已经到了对方一招，自己必死的地步。就算人多势众，但谁也不愿意当先，毕竟谁先谁死。
都是来成仙的，动的是脑子，拼什么命啊，死了，死了还怎么成仙啊。
“如此，一言为定，战场共同行动，战后你我一战！”秦一起身离开，走的志得意满。
“没办法，命要紧，雪儿和爹娘还等着我回去呢。”宁遥本不想与秦一分个高低，倒不是因为畏惧，只是觉得后面还有擂台战，实力足够的话，早晚会遇见，何必急于这一时。实力不够的话，那更没必要了。
他对名次本就没什么要求，只想寻找给雪儿祛除恨七绝的方法，其他的，顺其自然就好。
若秦一此刻说有治疗恨七绝的良方，条件是必须与他分个高低，宁遥立刻提刀便战。
修炼无岁月，等待却是漫长的，宁遥又开始百无聊赖。三本功法不得寸进，大殿逛了几遍再也没有更多的发现。
意外之喜这种事，就是食髓知味，一旦尝过一次，便永远惦记。
无事可做，只好掏出《宇》，开始翻看。《宇》是一部研究“我与世界”的功法，功法艰深晦涩，意境浩远磅礴。讲一个法则，引证却错综复杂，毫无关联，包罗万象；看着零零总总，散乱无序，却全部冥冥中指向同一个本质。
它讲点与线，说内与外，引实与空，又剖析大与小，聊有形与无形，述无尽与有尽，问连接与分散……
缥缈无尽，难以捉摸。
然而，这才第一章，共有十二章。
当宁遥看到能够将这些繁复无尽的文字背下来时，他实在感觉有些心神疲惫，收起木简，就这般天为盖地为床的，睡了过去。
喜欢是一回事，懂得是另一回事。总是与我心有戚戚焉，但终究不得其法的事情，太多了。
一觉醒来，周遭毫无变化，一样的无尽人海，修炼的修炼，谋划的谋划。
宁遥干脆就这么“大”字躺着，盯着漆黑的殿顶，他放松心神，任由驰骋，只盯着那一片漆黑虚无。眼神就这样向上飘去，飘去。
“滋，这是……”，宁遥“感觉”自己看到了什么，说“感觉”看到，是因为那一物如果聚拢心神定睛一看，则空空如也；但是若发散心神，目光若即若离的看，却又偏偏存在。
“这，这是什么？”宁遥感觉自己似乎要得精神分裂一般，数不清楚眼神离散复合了多少次，才终于在脑海中将那一物的图景绘制出来：星辰图。
或者确切的说，是星辰，运行图。
“星辰…图，这些星点，这些星点，远近各异，相互围绕，各自彼此旋转，各有轨迹……”宁遥脑海中闪现着这些星辰，他慢慢的在大殿中踱步，缓缓的走着，“宇，点线，远近，大小，连接，无尽与有尽…”他确定，他能感觉得到。这其中一定有着什么，但隐藏的极深，如埋藏极深的宝石，让人一时不见其貌；犹如无比悠远晦暗不明的未知，让人难以尽述。
他缓步行走，全神思考，目光游离，走过一块青色砖石，又踏上另一块砖石，一步步走过去，一块块踏过去。
青石，青石，青石，带有白色圆点的青石，青石，青石…
“嗯？”，宁遥站住，“怎么，会有一块青石不同于其他的？”，宁遥搁置思索，倒退回去，找到那块带有白色圆点的青石。
广袤的大殿，遍地的青石，根本无人在意石头上的不同。
“这青石为何会不同？”，宁遥心中疑问，他抬头看去，入目而来的又有几块青石，一样在中心处有明显的白色圆点。
他心中一动，纵目驰骋整个大殿，猛然间，他看向大殿正后方的石台。
仿佛洞悉了此间主人的思谋一般，宁遥刹那间明白那处高高石台的用意：站在那里，方可一览众山小！
他立即转身，朝石台走去，脚步坚定但缓慢，并不引起他人注意。
坐于台上，他纵目下望，一切，尽收眼底。尽管天才们分散而坐，但往来行走，其中间隙已经将所有带有白点的青石露出。
“这，天地映照，星辰轨迹图！”宁遥立时明白，还缺少些什么，仿佛最后找到了绝大部分拼图，而剩下的最后一块的模样，已经浮现在脑海：那十二根圆柱！
“不对，不应该是十二根，应该是，是十六根，剩下的…”如同自行飞来般，四面墙壁自行补充，彻底完成了脑海中的图样！
“天地四方星辰运行图！”，这一刻，点与线，线与面，有尽与无尽，大与小，外与内，有形与无形，运动和静止，全部有了意义。
宁遥有知，却难尽述，他可觉，可悟，却不可言，亦尚不可用。他无法尽说其形貌，但亲临却知怎分辨。
余下十五日，宁遥完全沉浸在这套功法之中。
“嗡嗡嗡……”，半月之后，一阵轻微的震动，抚平了大殿的喧嚣。所有人都知道：是时候战斗了！
“诸位天才，三月已尽，正是前往战场之时。”，空灵的声音响起，“战场之上，妖魔横行，诸位且斩妖除魔，之后，将妖心魔核放于此乾坤袋之内。”说话间，无数小小的布袋飘然而下，落于每个人的手中。
声音又道：“战场之内，有奇珍无数，各有所值，你等可一一搜集。待考核完毕，交予烨阳凰天，换取修行之资。”
一言激起千层浪，“天材地宝，道资”的信息引得无数人窃窃私语。
“谨记，在战场生存百日者，为胜；斩杀妖魔最多者，为胜；天材地宝，妖心魔核所值，已尽列于布袋木简中，尔等可于战场熟知。”，此时已经有不少拿到布袋的人在摆弄木简了。
宁遥看到秦一正向自己走来，刚要开口，便又听到：“交代完毕，尽往战场，你等各自分散，生死胜败，各凭修行。”
“什么？！”
“等…”
尚未等任何人反应过来，大殿中两百万武者只觉空间流转，已经尽数散于古城遗迹战场中。
嘈杂的朝闻殿，骤然恢复了平静。没两息，有一蓝衣身影自殿顶黑暗中缓缓降下，兀自立于半空，面向殿尾高台。
其目光所至处，高台边缘，有一青衣身影凭空出现。
“青玄师叔，我们走吧。”
“走”
古城遗迹的战斗，就在遍布战场各处惊疑和咒骂声中，开始了。
“咚！”的一声，宁遥屁股着地，重重地摔进了一处不知名的殿厅内，砸碎了一张石桌，叮叮当当，盘碟的坠地声一时杂乱。
未等站起身，灵觉先告警。
他抬起头，看到六七个杂魔围坐在一圈石凳上，正目瞪口呆的盯着他，手里的钢叉上还挑着食物，嘴里还叼着肉。
而刚刚自己屁股坐塌的，正是它们的餐桌。
双方众目相对，一时全都发愣。
“人类！”群魔率先发动，甩去武器上的肉食，连劈带刺。
“娘的！”饶是宁遥性子清冷，也忍不住唾骂一句这倒霉的开局！神息发动，斗战临身，三息不到，结束了战斗。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取了魔核，推开门，走出殿厅。天色阴沉，似乎风雨欲来。
“竟是各自分散”，宁遥咋舌，烨阳凰天的安排，总是让人始料不及，却又足见公正。“如此一来，烨凰阵营和洲郡阵营也需要慢慢聚拢了，倒是对我有利了。嗯，也不能心存侥幸，要尽快找到那家伙。”
他紧走两步，却又停住：“我急什么，有人比我更着急！”
此刻，古城遗址北方，三五十头妖魔聚拢在一起，在疯狂奔驰。一路奔驰，还一路放声大喊着一个名字：宁遥！
其后不远处，紧跟着一个冷面如冰的黑枪黑甲男子，神情正显得极为不悦。
同时，古城遗址东方，凛安在一处荒野中现身，此刻，他的乾坤袋中已经装了七十杂妖杂魔和五头统领的妖心魔核。而他的剑下，已经积累了二十多条人命。
一样，古城遗址西方，司魔首领朔哀手提着一具烨凰子弟的尸体，从暗影杏林中走出，嘴角嘿嘿的笑着，他已经知晓了一些消息，例如烨凰阵营的头目和洲郡阵营的头目，例如双方都被告知绝不可杀秦一，例如，宁遥不属于任何一方。
“嗯，杂妖杂魔记十分，统领记百分，王级记万分，王级…等等”，宁遥眨了眨眼，“这上面怎么会有王级的价格？”，宁遥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升腾，“大殿中，四周墙壁上的功法最多是用来对付统领一级，怎么会有王级的价格？”，他倒不是为自己担心，自己已经熟悉了斗战的第三层，面对王级也可以一战，但是这两百万天才，几乎是没有面对王级妖魔的实力的。
“也罢，不逼迫不突破，烨阳凰天想来也是要给这些天才们一些压力，看看有谁能脱颖而出吧。”，想到这，宁遥便将木简反过来，看起了后面天材地宝的介绍和价值。
“修炼的资粮，就是道资呗，嗯，这个得多搞点，以后用得着。”宁遥边走路，边低头看木简上的内容，顺手调动神息点杀一千五百米范围内的妖魔，带走妖心魔核。
“灵春草，能治疗轻微的灵魂创伤，价值2点道资；
蓝火泉水，能治疗肉体轻微伤，价值2点道资；
………………………………………………………………
土黄根，能淬炼筋骨血脉，价值70点道资；
………………………………………………………………
青兰叶，对净化道心有奇效，价值200点道资；
…………………………………………………………………
蓬铃瓜，能够丰盈灵魂之力，价值700点道资”
宁遥一个个看下去，木简背面关于至宝的介绍，足足有上千种，最高的一种：价值五百万道资。简直比第二种高了十倍，比第三种高了二十五倍，其后的，彼此相差就没有那么多了。
“啧啧啧，眼花缭乱”，宁遥将木简拿捏在手里，边走边轻轻把玩，忽然感觉木简正下方窄窄的边缘，似乎也有字。倒转过来看，只有一行：君主级记五十万分。
宁遥不淡定了。
“过分了！”
“烨阳凰天搞得太过火了！”
“简直是将我等性命当做儿戏！”
木简底部的内容，逐渐被天才们发现，对于绝大多数武者而言，王级的存在，已经足够让他们窒息，而魔君若出现，索性直接自杀，还能痛快些。
恐惧会带来谨慎，愤怒会唤起杀意。区区几行文字就能击垮的货色，爬不进烨阳凰天上院的门槛。
修炼的是最高能够力战统领级妖魔的功法，战场中遇到的最高也是统领级的妖魔，其中伴随些阵营厮杀，最终相比，分数最高者胜出……岂有这等易事，简直白日做梦！
所有的天才们看到木简底部文字时，心中浮现的是定下规则之人，满含深意的笑脸，那笑容背后的含义，如今像白纸黑字一般平铺在每个人的脑海中。
“该死！无绝境便无绝世天才！杀！”，心中的狠厉被唤醒，手中的刀尖泛寒光。
“娘的！死则死矣！惧死乎？不如一死也！”鬼哭闻我笑，扬眉剑出鞘！
“我，我想回家，我，魔核妖心都给你，能别丢下我吗…”，充满戏剧的一幕是，在这古城遗迹中，令第一批人类天才武者崩溃的最初的恐惧，竟然是源自一块小小的木简。
古城遗迹，虽然名为古城遗迹，却包含了古城四周宽广的山川水泽之地，古城再次没于黑暗之中长久岁月，妖魔居所并不需要城郭，所以逐年荒败，藤蔓交织，杂草丛生。
第五天，战场东北方，一处偏僻的村落边缘，一个身影闪动，腾身飞跃，安静的落入一处院落。
宅院屋舍内，正有两魔头统领聚于此，似在商量什么。宁遥轻身而进，悄然上前。他没有选择精神轰杀，而是刻意要锻炼下自己的近身战法。
同时，也想听听这两头魔物在聊些什么，看能不能探听出一些至宝的下落。
妖魔的战法与人类本质上并无差异，一样有灵魂攻击，一样近身战。只是，妖魔凭借彪悍肉身，更善于近身战，而其灵魂战力，普遍不如人类，这是宁遥的倚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