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大殿（1 / 2）
七天时间，所有的武者已经达到了自己潜能的极限，在第七天傍晚，落日余晖中，年轻修士宣布了第二关考核的结束。霎那间，异力消失了，风雪没有了，所有凶兽同时腾空，直奔凶兽林方向，须臾消失在天际。浅春谷的一切都恢复如初，仿佛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
最终，成功到达终点的，有超过五百多名武者。
但，在距离终点仅仅二十米之隔处停住脚步的，足有三十五万人。
“真不愧为烨凰战，网尽大洲天才！”宁遥看着这些在终点前遗憾止步的同龄人，虽然都只有十四五岁，但在各州郡中，哪个不是声名鹊起，哪个没有被寄予厚望。
第二关考核结束了，两千七百万武者各怀心思的回到了住处。有的喜笑颜开，有的闷闷不乐，有的借酒消愁。宁遥一如既往的心态平稳，竭尽全力，顺其自然。
除了冲过终点线的五百余人，其余人无一例外都是苦熬了七天，这一晚，浅春谷营地格外的宁静。
似乎是体谅这群年轻武者的辛苦，又或者是为了抚慰那些壮志未酬的郁结。考核的次日，营地所有人被告知，今晚，烨阳凰天将在浅春谷营地举行宴会，届时，每位武者都会被营地赠与一杯“春霖”。
春霖，是一种非常珍贵的名酒，宁遥刚刚来到谷地不久，就在与侍者的交谈中被告知。此酒枉说对于凡俗武者，便是对于入道的修士，都颇有裨益。很多武者甚至亲眼见过谷地的修士品尝春霖，立于旁边，仅仅是飘散的酒香，都能让人心神舒畅。武者好酒，这是天下共知之事。此消息一出，立时横扫了谷地所有阴霾，大家顿口舌干渴，只等夜晚的宴会。
太阳就像被两千七百万人活活赶下天幕的，终于换来星月当空。浅春谷营地亮起了一圈圈火把，美食飘香，酒酣耳热，称兄道弟，欢笑不断。但所有人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左右言他。终于，在两千七百万双眼睛的热切期盼中，空中飞来了无数的夜光杯，如星光飘散，缓缓落在每个武者身前，映照出一张张饥渴的脸。
喉结涌动，口水滋生，人声鼎沸的谷地此时安静的出奇，除了木柴燃烧爆出的噼啪声，再无任何声响。
所有人都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精致美器，散发着莹莹之光，其中的晶莹液体散发着勾魂摄魄的酒香，真玉露琼浆！
“愣着干嘛，喝啊！”，又是那位年轻修士的声音，一如既往的随性，彻彻底底的直接，没有虚头巴脑的祝酒，没有繁文缛节的举杯。
喝，就是喝。
“啊，啊对哈，喝，喝喝喝喝！”一时间，所有人抓住酒杯仰头就灌。
“嘿，他娘的，这武者应该你当！”有人简直被年轻修士一而再的突兀搞得牢骚连连。都说道法自然，可你这也忒随意了些。
两千七百万武者顾不得其他，一齐畅饮。
“啊！呼！爽！”一时之间，溢美之词不断，所有人都赞不绝口，更有一些人双目紧闭，沉浸在久久的回味之中。
宁遥也是一饮而尽，顿时感觉醇香酒气游走周身，一时之间只觉得七窍通达，四肢舒畅，“果真仙酿”，宁遥不禁感叹。
他睁眼看众人，所有人和他都是同样的神情。无不迷恋，无不沉醉，无不赞叹。
“咳咳咳”，年轻道士示轻咳，礼貌的示意大家安静，但一时压不下大家激动的心情，仍有嘈杂声。
“都闭嘴！听这小哥废话先！”，也不知谁喊了一句，惹得所有人哄笑，之后竟然真的安静下来了。
年轻道士并不在意，照例笑盈盈。
“去酒惑，开心锁，悟壁画，终得脱”，年轻道士简单的说了十二个字，整个浅春谷都听得清，但大概所有人都未得其意。
一语言罢，年轻道士轻挥拂尘，飘然而去。
“娘的，多说几个字减寿是吧？”，武者都是大老粗，最听不得这云里雾里的拽文。
但忽然间，所有人都闭嘴了，有一股意识进入了心灵，仍然是那十二个字，但所有人顷刻间全都懂了。
“原来我们进入谷地时，心灵被封住的感觉，是心锁。”宁遥心下明了，“去酒惑就是从春霖中清醒，壁画，原来就是我们屋舍中的那副。这就是第三关考验，悟透了壁画，才能从屋内走出，才算合格。”才想到这里，宁遥忽然感觉眼前一阵恍惚，意识似乎有些朦胧，眼皮有些打架。
“这，这就是酒惑…吗？”，一念至此，便浑然不知，昏睡过去。
没有人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醒来时，都身在屋舍之中。
昏昏沉沉，迷迷蒙蒙，又是体内的神秘空间，宁遥给它起了个名字：源境。而青金晶体名为源晶，淡黄圆石化作的液体名为金液。
在这里，他的精神永远是饱满的，不受任何影响。
“我喝醉了？不，确切地说，应该是沉溺于春霖之中了。对了，要去酒惑。”宁遥盘膝入定，集中神智，纵览周身，迅速找到了胃中的春霖和已经渗入血液的酒气。
他调动玉血，将酒气集中，连同胃中的春霖，一同逼出体外。
“开心锁”，这点对他而言倒是轻车熟路。依照他当初自开道心之法，如法炮制就行。宁遥来到道心旁，他看到，此刻道心被一把精致的黑锁锁住。但显然，去掉这黑锁的难度，比当初自开道心低多了。彼时还需要时刻注意，不能伤道心，此刻黑锁并没有和道心紧紧贴合，只是将其锁在了内部。
这就简单了，依旧是青金匕首握在手中，对准黑锁全力轰击。
屋内的宁遥，猛然坐起：只剩下悟壁画了。
此刻，他感觉自己的道心又回来了。
悟透屋内的壁画，方得脱？宁遥起身拉了拉屋门，果然纹丝不动，：“这考核还真是….”宁遥苦笑着摇了摇头，真是出人意料，又足见心思。
第一关考得是对身体的了解和对力量的掌控，第二关看战斗才情和潜能，第三关比拼是意志和悟性。
宁遥静静的面对着墙壁上的那副凌乱的画作，这是一副根本无法形容的凌乱涂鸦，笔画纵横，横冲竖突，有粗有细，凌乱交叉。
整幅图画以血色为主基调，间或有些金色的圆点或者圆环居于其间，乍一看上去，就像血树上结出的零星果实。
“这到底是什么图，血淋淋的…”当人们面对未知存在时，第一直觉给出的认知，往往最接近事物的本质。“等等，血淋淋…血？”宁遥感觉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他冥冥中感觉眼前这幅壁画，和血有关。“血光？鲜血？血肉？血脉？血…等等！血脉？！”宁遥瞪大了眼睛，“经络血脉图！是经络血脉图！”，犹如在凌乱交叉的乱麻中找到了那一个线头，一起全部都串起来了。“串起来！那些金色的点与环，是穴位！”，宁遥猛然站起，将墙壁上的图画按照一定的顺序调整，有的正向拨动，有的逆向拨动，有的颠倒，有的倒转，最后形成的，真的是一副完整的经络血脉穴位图。
“成功一半”，认知是解决的前提，宁遥心中兴奋。“可这又和脱出此间有什么关系呢？”宁遥凝视着这幅图，看得越来越仔细，逐渐的，他发现，穴位有实有虚，而在经络血脉中，似乎有细细的金线流过。
“细细的金线，穿过经络血脉，走过穴位，穴位虚实不一…穿过，如何穿过，什么方向？”宁遥感觉自己在靠近真相，终于，他在这幅图的正上方，脑海处，找到了金线的起源，在四肢处，找到了金线的末端。
“明白了，这是一副功法，明明白白的功法，告诉武者们以意唤力，自识海中生，游走周身，最终聚于拳交而发。经过穴位时，实则点虚则空，如此，才算一套完整功法。”宁遥眼神发亮，再看了两遍，记下了所有关键点后，他开始盘坐修炼。
前三遍尽皆失败，第四遍磕磕碰碰算是成功，之后又练习了五遍，终于熟悉。
“试试看！”，宁遥来到门前，凝神，运行功法，起于识海，放于拳脚，他将功力全部聚集于刀中，对准房门，全力劈砍。
“嘭”，宁遥被震的后退三步，定睛一看，房门毫发无损。
“怎么会，难道，我练错了？”，宁遥接连又试了三次，结果相同。他的心渐渐沉下来，重新坐回床上，对着墙上的图画，凝视着。
大概十几息之后，他忽然眼前一亮，再次运行功法，对着墙壁上的画作，猛然一刀。顿时墙壁出现一个漩涡，产生巨大吸力，宁遥猝不及防，连人带刀，全被吸入其中。
“啊！”宁遥只感觉自己好似投进了幽冥的轮回隧道，全身根本不受控制，在一片虚无中穿行，忽然前方明亮，不等宁遥看清一切，便直接撞入其中。
“咚”的一声，重重的摔在地上。落地的部位传来阵阵的生疼，显然这里的地面极其坚硬。
宁遥呲着牙，慌忙起身，打量四周，当看到一个全身上下都是黑色，持一把黑枪而立的秦一时，宁遥心中方定：“嗯，出来了”。
周围尽是白色，彻彻底底的白，没有一点点其他色彩。宁遥看到此处已经有了七八个人，都是参考的武者，想来是比自己更早逃脱的。但尽是世家豪门子弟，因为他们的穿着明显和普通武者不同。
“这是哪里？”，宁遥走到一个认识的天才身边，问道。
“啊？我也不知道，照着壁画出了一拳，就被吸过来了。”对方也一头雾水。
“一无所知，你不慌？”，宁遥坐在地上，又问道。
“慌什么，冰雕不也在嘛。”对方指了指秦一，乐呵呵的说到。
“冰雕”，是营地所有武者给秦一起的绰号，因为他的表情就像被冻住一般，从来不变。
看到宁遥，秦一便要起身走过来，宁遥赶忙摆手，秦一显得有些失望，便又坐了回去。
宁遥没心思陪他在这里切磋。
接连的，开始有人被传送过来。随着传送过来的人越多，先到的人心中也就逐渐安稳，他们大概知道后面的安排了。
当被传送过来的人数达到十万之时，年轻道士的声音响起：诸位，人数达到两百万，去上院。
“果然”，所有人都一脸释然的样子，他们知道，自己通过了第一部分的考核，因为只有第二部分的考核，才会被安排在上院进行。
第一部分三次考核的成绩综合，排出前两百万名胜者，前往上院进行第二部分考核。
之后便是乏善可陈的等待，宁遥惊异于这空间的广阔，竟然足足能装下两百万人。
那些落选的武者如何，他们无从知晓，好似在茫茫无尽汪洋中偶遇的鱼群，擦肩而过后，便彻底天南海北。
“胜者尽，鵟飞”，在某一时刻，忽有声音响起，所有天才武者尽感身体一顿，然后恢复如常。他们不知上院在何方，不知要飞行多久，只知安心等待。
大约半炷香的工夫，所有人又是一震，大家人明白，上院到了。
从所有人的脚下开始，纯白的壁障逐渐褪去，向四周席卷，继而是周围，最终向上方席卷而去，消失在高远无尽的黑暗中。
这里，是一处无比恢弘的大殿，殿顶高高无尽，看不到尽头。脚下都是拼接严密的青石，周遭也都是同样材质的墙壁，墙壁上有巨大的火把。四方墙壁，每块正前方都有三根巨大的石柱，每根石柱上，雕刻龙凤祥云，居中位置，都有有图字篆刻。大殿的正后方，有一处高高的石台，突兀在那里。
此殿之大，两百万武者聚集在此，竟然只占一隅。所有人都被这大殿的宽广所震撼，被它的气势所慑服。其中烨凰子弟，个个神色倨傲，显然是为自己的身世骄傲。
“本届烨凰战，报名者众，故初考提前，恭喜各位胜出。”有声音响起，在宽广的大殿中回荡。
“此殿名朝闻殿，我辈同道皆言“朝闻道，夕死可矣”便如是也。”，所有天才都已散开，他们走向大殿各处，感叹其恢弘。耳中讲解的声音继续响起：“诸位天才将于此地齐开道心。道心开后，皆为我辈同道中人。之后考核，艰难远胜于前，当以命搏。诸位纵以道身参加，亦不免命殒之危。故有心生退意者，可直出此门。”随着声音的讲解，在大殿的侧方，陡然出现了一扇门，直通明晃晃的外界。
无人走出。
“既心定，则诺成，朝闻者，道心开”，没有任何的准备，容不得丝毫的反应，所有武者在听到这句话的刹那，只觉得心有雷霆，如遭霹雳，未得惊恐，一切结束。在场绝大多数武者都是初开道心，难掩新奇和喜悦，人群激动，一时欢笑不断。
宁遥没有丝毫感觉，他的道心早已自开。
待人群稍定，声音又起：“此间有石柱十二根，每根皆有一门功法，从初级到高级不等，诸位天才可依次学习，四周石壁上，也有很多功法，如觉石柱功法不合适，可以任意挑选。诸位悟性够高，则殿内术法无尽。”
人群激动了，纷纷涌向第一根石柱，从头看起。
“时限三个月，三个月后，诸位将同往战场，选出万名优胜者，进行最后的对决。”，说完最后一句话，声音便彻底消失了。
宁遥跟着人群涌向第一根石柱，大家的思路都是相同的：从第一根起，逐次记下，选择修炼。
纵然是出身烨凰世家的子弟，此刻也丝毫不敢自傲，谁都深知艺多不压身的道理，而且，方才那声音也说了，三个月后，前往“战场”，可不是前往考场。
前三根石柱所记载的功法，其实和卫武堂送给宁遥的功法路数一致，一修心，一修身，一战法。但确实比卫武堂的三本基础功法扎实透彻，其后的功法，各有不同，但主要也是偏向于这三方面。
宁遥花了将近一天的时间，将十二根石柱上的内容，完完整整的彻底记下，之后，选了一处安静的所在，开始研究修行。
在围绕十二根石柱察看之时，宁遥还看到了大殿四周各有一些门，选择一些走出，发现直通外界，四个方位各有标注，分别是：入妖，化魔，妖，魔。原来大殿四个方位被放置了染妖入魔的凶兽，以及彻底的妖魔，想来是供天才武者试炼用的。
修行，既要坐修，也要起行。前者是悟，后者是炼。
起初的三根石柱上的功法依次是：《心经》，《神体》和《战绝》，前两部与《澈心》，《阳躯》大同小异，只是视角更加高远，描述更为透彻，最后一部不是道法，是近身战法，但一样可以用于道法。
“到底是烨凰洲第一宗门，底蕴不是卫武堂可比”，宁遥感叹，开始修行。有了之前修行的经验，再次面对新三篇入门功法，宁遥修炼起来可谓事半功倍，只两日不到，便修行完毕。
之后，他没有立即修炼其他石柱上的功法，也没有去四方石壁上挑选其他功法修行，而是选择将之前的三部《太阳经》，《金躯诀》和《寸芒》修行完毕，届时自己的眼界或许会更加开阔，再选择其他功法修行不迟。
《太阳经》才到御魂地步，且还不透彻，更遑论战魂。
《金躯诀》仅为融筋境，其后为化骨，成相，金躯。
《寸芒》只到离合境，其后还有何我，兵心，战，寸芒。
“竟是这般，战魂竟然需要如此大的精神力量，将此经修炼到极致，竟能这般神奇，整个灵魂不再是人形模样，而是包裹灵台，可千变万化，肆意打造成攻防一体的战阵！”宁遥感受着自己灵魂的变化，像一个雕刻大师一般将自己的灵魂雕刻，弓箭，刀枪，盾牌，攻防一体。
“简直神奇，化骨竟要重走淬气路，吸纳更多物质沉积，将血肉经脉尽数化作如骨骼一般坚硬。成相是将气血，经络，筋骨尽皆融通，六气成而新我生，新我着于相，故称成相。最后一步，金躯，是以新相之躯，重走新身，最终贯通，成就金躯。”宁遥炼成一刻，心中大喜。
“何我问心，问何为我，直指本心，答曰，我即为我，刀即为刀，我心为我，刀心为刀，是为兵心。二心同战，两心合一，同心一刀，终为寸芒。”宁遥彻底炼成《寸芒》的那一刻，心中激动不已，不仅仅是因为炼成了一套绝学，更重要的是，这套绝学中，竟然包含着对于本我的探索，以及我与外物分离融合的统一。
这种探索，有点步入《宇》的门槛。
经历了之前的考核，宁遥的潜能被彻底挖掘，悟性大增，在大半个月的参悟和疯狂厮杀中，彻底悟透了《太阳经》，《金躯诀》和《寸芒》三门功法。
此刻的他，朝着四周的石柱和墙壁而去。
烨凰洲，洲城，源兴街天香楼，这是烨凰洲城四大名馆之一，其内莺歌燕舞，环肥燕瘦，正是城内达官显贵，仙门败落子弟的销金窟。
此刻，天字号房间，却有二人。一人上首端坐，一人下跪。
“君上，此次烨凰战初考已毕，两百万胜者已经到达烨阳们上院朝闻殿。但此次考核排名烨阳凰天十分机密，只有两位门主和负责主考的青玄知晓，其余人等一概不知。依据司魔们的探查，汇集了五百人名单，包含家世背景。想来本次烨凰战的前两百位天才，大略也尽在其中了，请君上阅览。”，下跪之人递上名册，抬头之间，俨然人类面皮，但其双眸之中，却翻涌魔光。
“嗯，也罢，历届烨凰战的天才名单，那两个老家伙都宝贝的紧。此番你等能有如此收获，已算尽责。此魔丸与你，算是嘉奖。吩咐司魔们，于战场中，将这一杆人类幼苗割尽…哦，这个，这个磨砺可以，伤也可以，但不能杀。”上首坐着的中年男子，一副君主威仪，看着手边的名册，随口的说道。但当目光停留在第一个名字上时，却定住了。连忙右手小指在其上方画了一个圈，圈罢，方才心定一般，将名单交还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