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6(2 / 2)

但柔却没太多喜悦,只因她这回到来,还等着三十年后的蝶精转世到来。这不她又不知该从何找起,能挨家挨户地去问谁家有那只银叉吗?要是银叉最后落到她手中,那僧人岂不是找不着蝶精了?

这番流离的三十年,她特意以人形,一步一步自蜀山走到这儿,找着一个不知在哪的目标。柔是刻意要去体会,僧人这近三百年来的岁月,是如何地磨人。明知目的地的尽头,是爱人的死亡,但还是未曾停下脚步。

她在途中早已累得放弃对卢评的执著,让她无法放下的,却是那僧人。

她找了家做帮佣度日,等着三十年后,水兰成的新生儿,也不忘四处打听谁家有那只叉。

柔帮佣的那个地方在水兰城可有名的,客官们都是年轻人,但一定听过,要是没听过可以回去问问家中的长辈,就是让水兰城上达天庭的狄家。

各位且慢惊讶,就是那个狄家。现在水兰城首富用的宅院,就是接管狄家的,但不少地方现在的首富还无力经营,只能任其荒废呢。

闲话休提,回到三十年前白狐的身边吧。

那时狄家入宫被封为兰贵人的女儿,产下皇城中第一位皇子,皇城喜气洋洋,兰贵妃母以子贵,连带娘家也更加腾达。入阁拜相的入阁,升迁的升迁,那是天下官吏可说是,半是天子姓,半是狄家人。

这般权贵自然惹人眼红,不少挑拨的言论在皇上面前,但不说皇上宠幸兰贵妃,若是皇后有子,又何必如此尊容兰贵妃呢。而兰贵妃恃此而骄,在宫中只有树敌,没有功德。

话说柔入了狄家,因人长得甜美,待人处事得体,很快受得狄太夫人的喜爱,将她自厨房的差,调到她身边服侍。

过些年,本在照顾狄家小少爷的婢女出嫁了,狄太夫人放不下别人来看顾这三岁的小儿子,就让柔去照料。那位狄小少爷,就是在狄家满门抄斩时,行踪不明的狄场。

哎呀呀,我都还没说,项狐先生也没写,这给客官倒急着自个儿先猜剧情。到底是不是柔将狄小少爷给藏了起来,还请各位静待下回分晓。

***

这天项平与项肆辰分别来到微翠亭,本来项平还以为来不及赶上,身上也没钱。但微翠亭伙计是跟项平一起玩大的,就通融让他先欠着。

散场时,项平找着项肆辰,不等对他一脸不解的项肆辰说话,就先抢着说:“肆辰,你还有没有几文钱?”

“有,不过你还有心情到这听故事,你家里一早找不到你有多担心,你知道吗?”

项肆辰替他把茶水钱给了伙计,拉着项平快步回项家。

项平怯懦地问:“他们很生气吗?”

“那我可不知道。最好你是有好理由,下午到你家时,我看见项芹在佛堂,听说是在替你祈福。”

这情形可比他们闹翻水兰城找人还可怕,要是项平的理由不够让项芹信服,让她刺绣的宝贵时间花在芝麻小事上的后果,饶是爹娘都不敢替项平说半句话。

要是项平早点先回家报平安,半夜溜出门被困在坟中的事,还能获得些许谅解。但这不是在微翠亭被项肆辰带回,让人白担心一下午的心,反倒更让人生气。

“等等,肆辰,我会向你说我怎么一夜不在,但你别跟我一道去,也别同他们提起,你是在微翠亭见到我。”

项肆辰自然知道项平打的主意,也不想太让他为难,叹口气说:“我知道了,但你现在先回家去,日后我再问你是怎么回事。”

项平还来不及高兴,一旁的当铺正好有人揭起布帘,说道:“肆辰,你倒说说,不是在微翠亭,那你们俩是自哪遇见的?”

那人是经营当铺的项群。

“半夜跑出去找法善师父,然后蝉精作祟,被困在坟中一夜。邱家找的人到今天中午才把土挖开。”项芹瞪着项平,简要的重复一次项平所说的事。接着问:“事情我们知道了,问题是,你怎么是半夜去找师父呢?”

项家一家人都坐在正厅周围,让项平一个人坐在中间的圆桌前。项平大有被当犯人审问的委屈,但也不能不好好回话。

“就是……想着想着……就决定去了……”

“想着想着就去了?就是没想到路上会有危险,没想到我们一早没见到人会担心?”

项家爹娘、项群、项肆辰等人也不是不气项平这样不周详,只是人毕竟是平安地回来了,这时见着项平瑟缩在项芹面前,不免同情他。

项肆辰本没要进项家,但那时项平拉着他不放,就被卷入这浑水中。且要与项平共谋编排事实的事,项芹也知道了,所以项肆辰是一句话也不敢多说,怕项芹的火烧到他身上。只好以眼神向项大娘求助。

项大娘接着项大叔与项肆辰的眼光,看项平该怕够了,就出声打圆场:“芹儿,有这一回,平儿也知道错了。就让他明天帮你做工,好补偿你今天落后的进度。时间也该差不多了,我去看看厨房准备得如何。肆辰,也多谢你把平儿带回来,要留下一起吃饭吗?”

有着机会还不走的人是傻子,项肆辰从容告退。项群把人带回,也功成身退,回到书房把当铺该整理的账目算好,项大叔到后院替花草浇水,项平本也想回房躲躲,但见项芹不动身,也就留在正厅。

“…芹,那和尚说他,要在那边七天……”

项芹是懂项平要说的,想趁此报备以后还可能会去找法善,但她故意顾左右而言他。

“昨天是七天,到今天就只剩六天。”

“嗯……你想,我刚刚不是说有个蝉精吗,也许哪天,什么时候,那洞口又不小心被封住,那和尚可能就没人救了……”

明知项平有意把自己想再去找法善的事合理化,项芹不体贴的挑剔。

“邱家不是三餐都会派人送去?再说,有了一次这种事,定会派人多加注意。还不用你担心没人会发现师父的安危。”

“嗯……是啊……”说不过项芹,项平反倒开始疑惑自己怎么这么想再去见法善,也就没再说服项芹,还有自己。

见项平不说话,项芹这时换了强硬的语气,稍稍平静地说:“平,我不是不准你去见法善师父。但你自己也说那边危险,我怎可能安心让你去?更别说你昨晚是偷溜出去的。还好那土只埋住洞口,要是整个塌陷,还能撑到早上让人救回来吗?”

理亏的是自己,项平不好再说,只是抬起头来,对着项芹笑。

“笑什么?你还敢在我面前笑?”项芹已没在生气,这时跟着项平笑起来。

“我高兴呀,你这么疼我。”

“哼,你再这么乱来,就给我小心点!”

两人在厅堂沉默一会儿,项平打算到厨房帮忙,项芹叫住了他:“平,你若要再出去……别这么不声不响就好。”

项平对他点个头,然后转身消失在正门前。项平前脚刚走,项群就自后门进厅堂。

“瞧你最后还是心软了。”

“我也不是真要他不出门。听到他被困在坟中,可不是说声他现在没事,就能带过的。当然要他吃吃苦头,更别说他还想串通肆辰呢。”

“不过,平今天却乖很多,连一句强辩的话都没有,任由你发泄啊。”

这点项芹也发现了。以项平的脾气,总是觉得最后的结果没事就好,对她的不满,多少会抱怨两句,任性地说没必要对他生那么大的气。但今天却一反常态,也许法善的存在,真的对项平产生了影响。但这对项芹来说,可认为项平这样在意法善,是不好的发展,偏偏爹娘都不这么认为,而项群更是一副交由天命,事不关己的模样。但无论如何,只要项平能活到二十岁大劫,项芹就别无所求。

***

隔天一早,项平乖乖地跟着项芹起床的时间醒来。

吃过饭后,不等项芹吩咐,项平跟着项芹一同进绣房。项芹丢了一条大红色的绢布,以及一张样板给项平。

“你就照这图样,用十字绣法来,四个边角都要绣上。”

这图样是蝙蝠与杏花,取“幸福”之意,又是大红色的绢布,定时有人结婚要用的,但得用十字绣,却是少见。项平不免再问一声:“十字绣法?”

“是啊,人家看了样本,喜欢十字绣,也值得照着她的喜好了。我这还有个要双面绣的,才真的伤脑筋呢。”

双面绣的过程繁琐,项芹要一个人应付,的确相当费工。先是把一条绣线给“劈丝”,绣线的二分之一称“一绒”,十二分之一称“一丝”,依图样来取最合适的粗细来搭配。

这样的细工项平做不来,但他喜欢看,不论是未成品或成品,因此这时兴味盎然地问:“这回你要绣成什么图样?”

“夏蜀玉的西湖柳艇图,客人说要表成屏风。说真的,既然选了一位留白出名的画家,怎么却选这幅留下多白的画,我光作图板、劈丝就累了。”

“人家挥毫至多半天功夫,你这下,没一年半载是出不来的吧。”

“明年那家长辈过大寿时得做好,你近来能少出门,多帮我是最好的。”

这话项芹说了也是多余,项平顶多因为愧疚,会在这两天安分地坐在绣房中,之后就难说了,更何况,项芹要他绣的,是四边都一模一样的图案,约莫绣到第二个它就会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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