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尼亚大婶的对话7（2 / 2）
上右手拿的是仁善普华消业安泰净秽法剑，绚烂之色凝聚。它既是主杀之剑，却也是无比慈悲，令人安心的守护之剑；上左手拿的则是戮神化道荒天缥缈煌极法剑，那蕴含的是至纯至极的生杀之意。这是不染丝毫杂质，完全为了杀灭一切而塑造的剑，仿佛连法剑本身都在崩灭与重塑的临界点徘徊。
…没有“不杀”这个选项是吧。
而女神下左手和下右手分别持有的水色缎带、山川方印，正是其对山河掌控的体现，象征女神着掌管山水脉络走势的权力。
斟酌着，我向尼亚大婶确认道：“如此看来女神在发迹的过程中，没少和人打架…或者和神打架？”
帕阿萨女神的故事也不是走到哪里，就能招揽到一堆信徒，毫无波澜的纯粹无敌流…看看神像上满溢的战神特征就知道，即便早期可能存在顺利的时候，到后来也是少不得要和异教神灵进行夺权大战的。
“说的对呀，无名小子，女神在此时就遇上了占据昌水这片河流周边香火的神——昌水河伯。”尼亚大婶见到我适时的提问，显然很满意，讲话都带上的笑意更浓了。
在光界初现，人族刚得到自由的时代，人们通常追随圣贤的追迹者，组成部落生活。
那时的聚落，条件不比现今，是要在适合的自然环境下建造；而所谓“适合”的环境，通常都有神灵——魔神停驻。
虽说有圣贤遗留传承…但那二位存在感很强，事迹却少。在改变了天地版本后，除了大伙共识里的印象外全便无行动，宛如死了。
而且就算是阿鲁特苏的后裔，这时候也没法在余威尚存的魔神面前施展灵之术与之抗衡。
说到底在那段蒙昧的时代，圣贤的后裔们也只是神灵的巫祝祭祀，偶尔还要承担牺牲的职责呢…毕竟不能指望魔神们换皮来的神灵会对人族友好嘛。
那时，帕阿萨丝衣乎儿阿鲁特苏所属的聚落，就位于昌水之东，主要供奉昌水河伯。
巫祝家的小姑娘挖出巨人，据说还想造反的事情传播开来，显然不可能让这尊神心情愉悦，所以河伯就下令指定要帕阿萨丝充当下次祭仪的牺牲，否则便要降祸于聚落。
难题下来，一边是神灵的要求，一边又是自己的生命。
面对如此艰难的抉择，尚不是女神的女神发挥了神话故事的标准技能：开挂。
简而言之，就是帕阿萨丝首先老老实实担责，交代后事。
然后在她被打包扔上烧烤架之时，她挖出来的那具独眼巨人凭空生出一缕灵智，主动冲过来护住了她…顺便把被吓到准备当场开溜的昌水河伯一拳打成了俩块饼，崩回了道韵姿态。
接下来剧情暴走，昌水大河因为河伯之死，躁动不安，水涡翻腾，凶浪滔天，即将淹没四周毁灭聚落了。
结果帕阿萨丝小手一挥，把河伯爆出来的道韵和香火信力一收，立即不同凡响，继承了其力量。
后续就是女神大显神威，又把发的水按回去，引得众人当场点头跪拜，狠狠地收了大把信仰心。
顺便，这也是帕阿萨丝开山启教，走出一条通神之路的起点。
“好啊，女神的光辉事迹果真荡气回肠，跌宕起伏，令人回味无穷！厉害，厉害…”我含笑向尼亚大婶表示赞叹，不过心中想的却是九天十地时代与光界初生，众神灵时代的差异。
帕阿萨女神的故事发展我是完全不感到意外，要问为什么，我只能说一神教的神话就是有开挂，秒杀大敌对手全降智好处全收太正常了。
不过真正最有意义的信息，恐怕是所谓道韵、香火信力与神灵的关系。
我手里这尊精美的女神像，绝对是加持了高端法度的产物。那山河印水缎带，宝轮法剑神衣皆如同将真实的圣术等比例缩小后的成果。
延伸思考，圣职人员们显然都有不同寻常的力量，否则凭什么跟灵之术世家相抗衡。
可说到力量，想想吧，在这个世界上法术技术方面广泛需要利用的耗材是什么？
当然是灵魂。
但神灵巫祝和神施展力量的过程里，全然没提灵魂的应用…难道找人拜个神，收揽点香火信力，就可以引发道韵而无需灵魂投入么？
那我觉得除非阿鲁特苏的衣乎儿分支都是傻子，否则早该悄悄捣鼓异神，从而获取不用灵魂就利用道韵的手段了。
“哎呀，这年头，难得遇上个爱听大婶讲故事的后生啊…”尼亚大婶坐在蒲团上，拍着地面念叨着“魔头乱了世，众生心就不诚，只有等到人人皆诚心朝礼女神，福泽才会重临世间罢。”
大婶好歹也是天师，翻译一下就是方丈住持类的人物，能管一座大寺庙的，怎么老感觉精神过于亢奋…我将手里这尊神像放好，毕竟它还是很帅的，哪怕我不打算加入神教，当个摆件收藏也很好。
“诶，大婶，女神威势无边，您这样的高手是不是也能沾光啊？就是圣术那种，跟法师不同的…”我试着侧面询问有关圣职者力量来源的情报，以及和灵之术的差异。
巫祝的力量，自然与神灵是分割不开的。神有何种权限，那巫祝借用的也就是这个范围内的力量。
然而倘若神话中包含真相，九天十地亿万神魔的时代，是道韵自身显化成生物，等同于自然规律本身，它们天生可以驱使伟力也不奇怪。
但人族圣贤敢叫天地换颜色，更新了版本之后，残存的魔神就需要通过香火信力来维持自身了…换言之，它们的存续、施展力量，都变得需要付出代价了。
这代价是什么？
大婶听完我的问题后，哈哈大笑：“那是当然，圣术是女神赐下的法度…每次施展圣术，都是在赞颂女神的相关事迹，等于朝拜，实在是虔诚之举…无名小子你问这个，是有意入我神教了？那——”
一听话题又要拐到入教上面去，我连忙咳嗽：“咳，没有啊，还没呢，大婶你冷静点。我是先问一问，比较好奇而已——要不咱再继续讲讲女神的光辉事迹？没准被感动之后我就能下定决心了。”
…帕阿萨丝挖出来的那个独眼巨人，据说就是早已洗心革面，皈依女神的一位神将之躯，被安排在此刻现身。
它的实力，打遍帕阿萨丝前期遇上的小山小河神轻而易举。
到后面嘛，女神自己就无敌了，也用不着它。
在我看来这简直就是强行解释外挂的由来，但对于信徒们的逻辑来说，因果都是顺着神的意思转的。
哪怕开天辟地之前还没有帕阿萨女神，神话里也把这段说是“女神预期的结果”。
先有结果后有原因貌似也并不影响什么，对于神话的说法，信徒们忠实地奉行“反正神的就是说有理”的思路。
嗯…帕阿萨女神既然没有否认自己真身的诞生时间，排除掉神话编撰的文学手法，她大约真是圣贤后裔出身的巫祝。
可是能在祭祀时反夺了河伯的位置，随后一发不可收拾地踏上成为唯一神的道路，哪里是寻常能做到的。
消除神话的故事性来看，帕阿萨丝其实是用手段抢走了昌水河伯的力量吧？
好端端的河水凭什么会暴走，恐怕是她跟河伯争抢时闹出的动静。
去掉滤镜，神话里处处是算计策略，阴谋诡计。
女神从小就有如此心性谋划，机心太重，真是个不容小觑的可怕角色。
神话与历史所隐晦暗藏的真相，这才是吸引我的东西；了解更多，我才能更安全地在光界活下去…比如现在我就知道了最好别招惹帕阿萨女神。
“也行。”尼亚大婶在这种时候就很和善“那大婶继续就来讲女神走遍光界，回收神威的事儿…”
——在帕阿萨丝开山启教，历遍名山大川江河湖海，与异教诸神开战的过程中，遇到的大敌亦是不少。
祟山，邪祟之山，有大祟于其中生出。
此山是光界最大的地脉聚集处，地气何其浓郁，故而早有强大神灵占据此地。祂号称祟山神君，执掌灾祸，气势浩大无比。
其香火鼎盛之时，光界所有小神加起来都不如这一尊神。
归源江，直通大海，贯通整个光界的大江，光界不可忽视的水源。
占据此江香火的神灵便是归源江主，执掌源远流长的水源，经久不息。
血杀战神，依托于光界之上的所有战争为供奉，化杀伐为祭仪。只要战争仍存，便可享延绵不绝的香火…
苦山灵神、辛湖游神、潇岭山神…太多太多。
帕阿萨丝一路走来，就是捣毁异神供奉，收其为手下神将神兵，侍神从神护法的路程。
那些不顺从的神，则另有打灭其真灵，磨灭身躯，道韵全收归女神所有的伺候等着。
一些不入流，顶多只有一个村供着的小神不计数，女神教共击败了三十六善神，七十二恶神，六十四异神，一百零八山神，九十九水神，十三兽神…以及——
“女神的大圣数，是四百。这也是神教记载中，即使落败也值得一提的异教神灵的总数。”尼亚大婶提及此处时，表现得郑重无比“这最后的三天五地，共八尊神，乃是女神所遇最大的敌手。”
九天十地确实被圣贤颠覆了，但在捏碎大物件的时候，难免会疏漏些残渣。
比如其中三重天五重地的碎片。
当然，这些残渣不算大，但是作为神灵用来忽悠人的现世“神域”、“神国”却绰绰有余；毕竟九重天某种意义上等于九个世界，即使是不算大的碎片，也足够吹嘘了。
大荒天神，煌极天尊，福生清缘真神，慈悲渡业五地母，这些都是在碎片中保全自身，甚至与天地碎片产生了奇妙交融的魔神，是光界最为顶端的神灵。
他们发挥了反派角色的标准设定，废物得等帕阿萨丝收揽了几乎全光界的所有香火后，才意识到了女神教的威胁。
这时候他们出手与女神争斗，确实是引发了非凡的动静，即便是女神也需要苦战。
然而神话就是主角的个人秀，但凡是个有点能耐的敌人，都要沦为主角的垫脚石；这八尊神说是最强，其实都放在故事末尾了，哪里还能翻出花样呢。
最终结局就是大荒天神被打灭，大荒天碎片的碎片也坠落于南境，成为所谓的南荒大地。
煌极天尊和福生清缘真神被女神炼成道法度，正是其中一柄法剑。
他们的煌极天和缥缈天碎片则被女神切割下来另外研究。
慈悲渡业五地母，五位地块融合而成的共生神灵…被女神不留情地打入光界大地，以扩展土地面积。
“至此，女神教上下历经万年，终于完成伟业。”尼亚大婶讲完全篇，都把自己感动哭了，眼泪在眼眶里头打转“无名小子，你说，是不是该赞颂女神的伟大功绩，是不是该诚心朝礼…”
啊，有必要这样么…
我当然我很佩服大婶能拿着本好端端的历史书背诵神话的操作，但入教什么的我可坚决不同意：“女神确实伟大，为我人族争出片朗朗乾坤，当真是功德无量！不过…不好意思啊大婶，这事儿我感觉还得考虑考虑…”
香火信力对神灵究竟意味着什么，信仰神灵后带来的后果是怎样…若不搞清楚这些，我可不太敢加入神教。
历史神话背后暗藏着的，让我看不透的代价才更值得畏惧。
“唉，这次还是无缘么，也没事儿！“尼亚大婶也不气馁，合上书放到一边“无名，你记得一点——只要时时回想女神的伟业，诚心赞叹，终有得授女神关注，赐下福泽的一日。”
“多谢大婶此番送礼讲史，无名，先告辞了；讨魔一事近在眼前，我也该继续磨练战技才是。”我赶紧告退，大婶最后这太吓人了。
关注，什么关注？帕阿萨丝一直盯着呢？
我光是听过她的事迹，就逃不掉了？她已经看到我了？！
唉，神灵与信徒与不信者这种机制搞不清楚，真是令人寝食难安，还好我已经不用吃饭…
捧起盒装的女神像，我向大婶道着谢，不失礼貌地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