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心相连,缘分牵(1 / 2)

比起刚见过的三间屋子来,这间…应该说这栋木制塔楼,已经彻底超越了平凡做工造出来的棚屋。

它表面的装饰或许不显精致,可考虑到这依托神殿的基础而建,以及受到建筑材料选择面狭窄的限制,能有这样的成果出来属实不易。

这塔楼毫无疑问是动用了法术的产物,住在里面的人会是谁,也就不言而喻了。

“库坎现在就在前面,他…跟你应该能说些好话吧。”弥尔大姐说的话里,深切地体现着这位真约露梅达尔的不好相处。

“我也不认识他,说不准吧,哈…哈。”我这时都快紧张到无以复加了,揣在口袋里的手指不停捏来捏去,连本来会突然抽冷的灵体之躯,都在这焦躁的情绪下暖和起来。

可怜我灵体不会冒汗,否则估计这会儿我的汗能止不住地往外冒。

…终于要见了,真正从灵之术名门出身的法师,跟只学了个低级法术,穿身衣服被误会的我完全是两个层次,这叫我如何能不紧张了?

但我毕竟要以稳重为主,即使已经慌了,还是要强装镇定才行。

哎,仔细想想,其实这又没什么,无非是个误会而已…都没有刻意假冒什么,顶多需要讲清楚情况,最坏还能怎样呢。

现在外面闹末世,大家都是要在神殿地盘上过活的人,祭主在上面看着大伙,难道还能打出人命来不成?

往好处想着,我渐渐安定下来。

凭借无面皮的脸,弥尔嘉菈都没注意我曾经慌乱过,径直地带着我就往塔楼入口走:“他自从复活之后,就在这边专心研究了,我们都没机会和他问清楚复活之后到底是怎样的感受;不过你和库坎也算是同一家族出来,他对你总该能有好生声气的。”

啊不,我猜这种大家族多半有能直接确认灵魂之类的手段,等我跟那位兄弟一见面大概会露馅吧…不过应该确实可以跟这个库坎说上几句话就是了。

在颇为复杂的心思交互中,我们终究走到了库坎的塔楼门前。

他甚至有闲心在塔楼门口放花盆,种几株歪歪扭扭的绿草。

抬头仰望,在这座不算太高的小塔楼第三层笼罩着某些难言的气息,有点像是将“气氛不佳”这种概念给实体化之后的成果。

这形容很怪,但那塔楼给人的感受的确如此。

“怎么回事…这种不太好的感觉…”我挠了挠头,芒刺在背的滋味并不好过。

那是股危险且混杂着压迫力的气息,似乎是在灵魂层面上显示出的异样,由于我是灵体,才能敏锐地将这种模糊的感触和实际联系起来。

“那是…来自灵魂的影响、对我们的吸引。”弥尔嘉菈冷不丁地说了这么一句,她似乎知道这气息背后的底细。

大姐同样抬头仰望着上方,但在她在这边,仿佛就没有感到危险;或者说比起危险,她感到的是某种具备吸引力的东西。

“灵魂会…吸引灵体?”我听到大姐的话,不禁喃喃自语。

会散发出让灵体感到危险,却又具备吸引力的,究竟是何种事物…结果,竟然是灵魂么。

咔哒…

思考的稳定,赶不及一声开门的响动。

在我没想通灵魂的诱惑气息究竟意味着什么的档口,塔楼的门仿佛自然感知到了我们。

光芒在表面内一闪,自动解开了闭锁,嘎吱,让门扉敞开。

从门口完全,塔楼内部陈设并不阴暗,有蓝白色光团挂在墙上进行照明,我们都可以看到里面摆放的桌椅书页。

底下这层像是简单的书房,是便于轻松使用的设计。

“看来库坎确实挺欢迎你的,平常他并不会主动给人开门。”弥尔大姐稍微弯下腰,从只稍微比她高了些许的门口踏入塔楼的区域里。

她进入后,见我还在想着什么,便又扭头朝我招手道:“进来吧。”

这库坎老哥架势摆的…我,整顿了心绪,也跟着走进去。

塔楼用一座螺旋的楼梯搭建出通往上层的路,在作为支撑的中心柱子上,同样有会发光的法术团进行照明。

“我说,这位库坎老哥都不在乎书本的么?”踩在楼梯上,我可以看见不少散乱下来的书本。

它们整个都解体得挺彻底,基本没有重新拼回去的希望了,因此破碎的书页飘散下来铺得到处都是。

“不,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向来是个很爱书籍的人——这不太对。”这情况看起来不在弥尔嘉菈的预计之内,大姐也是一愣,随即加快了上楼的脚步,踩得楼梯发出了哀嚎。

“欸!大姐,等下!”我不愿被落下,只好紧随大姐身后,快步向上冲。

越是接近上方那层,我所能感觉到的怪异感,甚至都令我产生了似曾相识的错觉…不对,这不是错觉。

加速之下,我们很快就到了这并不算太高的塔楼顶部的房间。

在白烟朦胧的缭绕下,我能听到某人念念有词的低语,那道身影就坐在背对着窗户的高背座椅上,面对着我们。

而在房间墙壁上照明光团的帮助下,我姑且是看见了那人的容貌——

——那有点像是…我的脸?!

在我震惊的刹那,弥尔大姐则先朝那人道了声:“你的样子…你真的还是库坎么…”

她想来是在确认前面那位的状态正常与否,不过这用词有些奇妙。

只是此时我却感到这白烟…似乎与先锋恶魔身上寄宿的那种异常相近。

尽管我真正与那恶魔的接触时间不久,可那毕竟是把我砍死的家伙,生死大仇,我怎么能认不出来了?

这库坎究竟是什么路数…我心中的疑云愈发浓重,弥尔嘉菈也迟疑地拦在我侧前方,作势要亮出柴刀。

眼看塔楼里面的气氛就要陷入僵持,正主才终于吱声,却是在自顾自地念叨:“…转化之后,躯体的变动将与灵魂产生密不可分的扭曲…哼!凡尘间的苛捐杂税啊…”

源自烟雾内的这道声音,没有任何异样。与我设想过的阴沉暴躁刺耳所不同,反倒是很意外地有种少年范。

哦,与其说是少年范,实际上听起来压根就是个小孩。

“等会儿,嘶…这种,感觉连变声期都没过的嗓音是什么情况?不会吧…”我小声以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嘀咕着。

“啊,你们来了,呵,欢迎欢迎。”少年以随意的口吻说道,毫无欢迎的意思。

他说着将手上的书页甩开,推到书桌边缘。

少年站起来,略微仰望弥尔大姐道:“别一惊一乍的,把破刀收起来…你真要跟我打么?我现在好得很,你可不是对手。”

因为他的举动,缭绕于房间内的白烟顿时减轻许多,完全不再遮挡视野,所以我也彻底看清了其样貌。

库坎撒亚约露梅达尔,这小子穿着件对他来说明显太大的深紫色且配有眼熟纹饰的法袍。

披在他这顶多一米五左右的少年身体上,都快拖着地了…他法袍底下的衣服款式我亦是不陌生,跟我现在穿的这套类似,估摸着这算是约露梅达尔家经典款。

只是他身上那套更完好些、更合他的身、更整洁点而已。

然后就是库坎的外貌…在我到这个世界后见过的所有人里面,就他能接近我巅峰时期一半帅。

看这轮廓,看这造型…基本上,他有一半像是少年的我呀!

没错,那个说话特别嚣张的家伙,长相并不完全是我现在的脸,但是乍一看也确实与我的少年时期比较相似,故而先前触发了我的回忆。

加之白烟多少会影响我的判断力,才导致我有种“撞脸”的错觉。

差点把我吓到,我还以为出现了另一个自己呢,还好是虚惊一场…不过我现在自己都没有面皮了,别人大抵也没法从我记忆里的外貌和库坎之间看出什么联系吧。

“库坎,这位…无名,刚从灵体休眠中苏醒。”弥尔嘉菈习惯了库坎的性格,简单就放下了抓住刀柄的手,向他介绍起我来。

库坎离开座位来到更近些的位置,看到我的样子之后,脸上咧开个不实诚的笑容:“…幸会。”

他接着又摆了段花里胡哨,我看不过来的礼节,才道:“库坎,撒亚分支,约露梅达尔。目前正值远离家族,云游修习术法的阶段——”

“——不过说起来,反正你也不是约露梅达尔家的人,和你讲究这些,没必要。”收起所有动作,库坎的神情固定在似笑非笑,看谁都带着点蔑视的状态。

“幸会,库坎道友,我是…无名。”我就知道这身份的事情根本糊弄不过正主,但没想到他竟然把事情挑得这么明“如你所言,我似乎是闹了些误会,但是关于这点我要…”

“不需要。”库坎又走近两步,抱胸审视着我“我懒得管你是从哪里拿到家族的衣服的,要是我喜欢呆在家族里面,那都根本不会有出来的念头…所以关于你的那点误会,无关紧要;至少跟你本身比起来,这是最不重要点。”

我注意到库坎的眼瞳呈现出了昏黄色泽,与先锋恶魔极为相似。然而现在还不是质问的时候,要先把一些基本的讲清楚。

“无名,你不是和库坎一家的么。”弥尔大姐歪头,我猜她这是问句。

视线在大姐和库坎身上来回扫,我整理衣领,拍拍衣服上的皱褶,立正了笑道:“啊哈哈哈,关于这个嘛,咱们可以慢慢来捋这事儿…”

友好交流的时间到了,被弥尔大姐评价为不好相处的库坎挥手召出两个小板凳放在书桌前给我们,他自己则在高背椅上坐下。

也就这时候,他能跟我们在同一水平线上。

夜晚很长,而我的故事并不好讲,至少涉及我出生、成长等过往经历的部分,我根本说不出来。

要塞里面的经历还好说,捡到某位约露梅达尔法师的遗物,获取灵之术卷轴,最后被恶魔杀害…都挺顺理成章。

但在所有故事之前,都有个难以改变的真相:我可是莫名其妙掉进这个世界来的。

某些我自己都不甚了解,却理应被我掌握的信息,如何才能编得出来?

所以,只好…

——“我不知道”,这就是我对自己进入岩谷堡要塞前所有经历的概括。

其实这种说法多少能有可信度,毕竟我有灵魂缺失导致的面容模糊,这作为证据挺够格的…弥尔大姐也有失忆,她本身就是个旁证。

而且一路上我也向弥尔嘉菈提了不少基础问题,更可以当成我对“失忆”的伏笔。

总之我来了个避重就轻,先专讲了要塞内战斗的见闻,关于我过去经历的事情则轻描淡写地用不知道、忘了来混过去。

弥尔大姐听到我提及失忆相关的部分,以及我在要塞里独自战斗的过程时,都在认真地点头,看起来很认可我。

库坎在听我故事的全程,却是不显山不露水的,下巴搭在手背上,似笑非笑地默默聆听。

“——我就被祭主召了出来,等我再睁眼之后的事情…便没什么特别的了。”以来到神殿作为结尾,我总算把添加了不少修饰成分,但大概符合实情的这段故事给讲完了。

“嗤…”库坎笑了一声之后,随即收敛笑声,唯独将那副兴致盎然的表情留在脸上。

他的反应并没有让我感到意外,这位名门法师本质上只有外表是少年而已,哪能不知道我的可疑之处。

然而我亦是晓得,他虽然不信,却也不会揭穿。

因为早在刚见面的时候库坎语义就很明确了,他不在乎我的过去,不想知道我如何得了约露梅达尔家的东西…唯独“我本身”是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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