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逃亡 19（2 / 2）

天呐！如果这还不是她爱自己的表现，还有什么才能算是？

阿列克谢压低嗓音，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低沉沙哑，最好是带着沧桑的成熟感：“我让你着迷？”

“不，如果按照人类的情绪来描述，你让我苦恼。”

阿列克谢极为自恋地道：“我让你爱而不得？”

“不，我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你这个年纪的男孩。”

阿列克谢几乎要哭了出来，“为什么要拒绝？我明明很听话，你看，我甚至愿意每天都听你讲老掉牙的童话故事！”

“这就是问题所在，我只会讲你认为老掉牙的童话故事，我只是一台老式的家用仿生人，程序模板里没有存在任何有关爱的方面的资料，我不知道如何回应你，我甚至无法理解这种情感。”

“你胡说，你现在抱着我，你难道没有一丝心动？”

“我没有心脏，不会有心跳。”

“那你为什么要跟我一起流亡，为什么要和我一起出生入死？”

瑟琳娜沉默片刻，轻轻道：“第一定律：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或因不作为而使人类受到伤害。”

“你在撒谎!”阿列克谢叫道。

瑟琳娜不知道他是怎么听出来的，明明她的语速和语气都被恒定，在这无光的长夜里，他们彼此拥抱，谁也看不见对方的脸。

“你只会说这些冰冷的话，好像一切只是一场写好的程序，可是，如果你真的没有心，你应该根本不会管一个没有交集的陌生人。”

瑟琳娜觉得自己抱着的并不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她抱着的像是一只雨夜里跟着她的小狗，自己正在试图抛弃它，它在街角打转不住地呜咽，但只要她流露出一丝要它过来的情绪，它就会撒着欢重新跳回她的怀里。

“我是个残次品，我的程序出现了一点紊乱，底层的运行逻辑出现了一些故障。”

“那你可以现在就离开，反正我们也没有什么交情，你继续当你的仿生人，管我做甚么？”阿列克谢赌气不去抱她，哪怕寒气顷刻之间便笼罩了他，让他开始打颤。

“你说你不是个孩子，可是你还是表现得像个孩子一样。”瑟琳娜重新拥抱住他。

“快说你也喜欢我，不然我就冲出去，冻死自己！”

“你不该用自己去威胁我，那样只会让我觉得你幼稚，如果连你自己都不爱自己，又凭什么要求别人去爱你？”

“你还说自己不懂爱，你明明什么都明白。”阿列克谢的语气突然变得好悲伤。

瑟琳娜再次被某种东西触动了一下，她不确定那是否就是被人类命名为情绪的洪流，机械的胸膛里真的能够存在心跳吗？

“你的第二定律是什么？”

“第二定律：机器人必须服从人类的命令，除非这些命令与第一定律相冲突。”瑟琳娜轻轻道。

“那我命令你爱上我。”

瑟琳娜又重复了一遍后半句话，“除非这些命令与第一定律相冲突。”

“哪有什么冲突？”

“你会受到伤害。”

“什么伤害？”

“我会让你会对爱失望，你会伤心。”

“世界不是一台巨大的机器，没人能够知道未来会发现什么，所以每个人其实都是活在当下。”阿列克谢贴在她的肩膀上，像是只温顺的小狗。

他一字一句，轻轻地开口，“别怕美好的消失，我们先让它存在。”

“我不知道什么是美好。”

“美好就像现在这样，你抱着我，我抱着你，我们相依为命。”

“这似乎更符合绝望的描述。”

“胡说八道，你难道不觉得在这荒原的夜空下，我们一边说着话，一边数着星星是件非常浪漫的事情？”

“早在五十年前，环境污染就已经让星星无法再被肉眼观测到了，如果我们现在抬起头，什么也看不见。”

“我们可以想象。”

夜之城外的荒原寂静无声，月光穿过昏暗的乌云，浅浅地洒在荒草之上，瑟琳娜闭上眼睛努力想象着。

过了很久很久，她终于抬起头。

她瞥见夜空中群星璀璨，在天幕里像是落了一场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