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 / 2）

“是的，朱诺。”卢斯先生说：“每个人都有自己存在的意义，而那些存在的意义往往就是自己最拿手的本事，我是相信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有着自己的拿手本事，只是有些是平凡的，有些是不平凡的，如果你在一些平凡的事情上一无是处，那么我要恭喜你了，朱诺，那恰恰说明你的拿手本事是不平凡的。”

“什么样的是平凡的？”我说：“什么样的又是不平凡的呢？”

“我想，多数人都能够做到的就是平凡的，而只要少数人才能完成的，就是不平凡的。”

“那您的拿手本事是什么？是平凡的还是不平凡的呢？”我说：“我猜您一定知道。”

“我的拿手本事是不平凡的。”卢斯先生说：“因为我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我想，我的拿手本事也是不平凡的。”我说：“因为我不仅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还知道，谁都不可信。”

“我还是希望你的拿手本事是平凡的，朱诺。”卢斯先生说：“你看看我的样子，每天要依靠乞讨度日，这就是不平凡的人生，不平凡的人生落差太多，或风风火火，或惨惨戚戚，你还太小，朱诺，很多话我是不想和你说的，你有自己的平凡生活，你可以像别人一样去庸庸碌碌的度过一生，我不想你太早去接触那些不着边际的事情，因为很多事情在你知道之前，你是平凡的，在你知道之后你将不再平凡，而这种变化，往往从发现自己的无知开始，这也是为什么我从不愿意和别人分享的原因，不是我吝啬，而是因为我有自己的难言之隐。”

“我知道您的意思，卢斯先生。”我说：“毕竟不是好心就一定会促成好事，好心往往也会做错事。”

“你能明白这个道理，那就最好了，朱诺，这是一条不归路，不要走的太远，走的太远，看的太清，听的太真，就回不了头了。”

“您无法回头了是吗？”我说：“其实我认为您是可以回头的，只要您愿意，您就可以回头，随时都可以。”

“你是要一个将军去做铁匠吗？还是要一个铁匠去做将军呢？”

“只要您想，都可以。”我说：“没有战争可以指挥的将军，就去做铁匠，无法维持生计的铁匠也可以去做将军。”

“将军做不好铁匠，而铁匠也做不好将军。”卢斯先生说：“除非将军天生就是铁匠，而铁匠本来就是将军，你还小，朱诺，这其中的微妙原因，我想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自然就会明白的。”

“我要走了。”我说：“我并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我还有事情要走。”

“可以答应我一个请求吗？朱诺？我希望有关于我们今天的对话你不会随便和别人说，要说也只能和想知道的人说，不想知道的人不要去对他们说，不要为别人带去苦恼，朱诺，有句话你要永远牢记，我们所说的并非绝对，在并非绝对的说辞下，我们一无所知，什么都不知道。”

“是的，我记下了，卢斯先生。”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话题，我认为你会有兴趣，朱诺，如果你还有时间还愿意听我去分享的话。”

“当然有。”我说：“只要您肯说，我都愿意听。”

“你知道时间偷停吗？朱诺？或者有关于时间偷停方面的事情。”

“时间偷停？那是什么？”

“时间偷停是指时间在不为所知的情况下骤然停止。”卢斯先生说：“而身处于时间之内的我们，根本无法发觉。”

“我不认为时间会偷停。”我说：“我所认知的时间是连贯的，它从未停止，我是个敏锐的人，卢斯先生，就在刚刚我仔细回忆了一下我的过去，尽管回忆的时间只有一瞬，但我坚信我没有遇见过时间偷停的情况，我认为就算我的生命停止，时间也不会停止。”

“所以我说，身处于时间之内的我们根本无法发觉，因为跟随时间停止的还有我们，不止我们，所有的一切都会随着时间的停止而停止，跟随着时间停止的，自然无法知道时间停止，就像我现在眨眼的动作，我的眼皮闭上再睁开只是一瞬，但如果在我闭上眼皮的同时，时间骤然停止，我就会一直闭着眼皮，在时间重新开始之后，我眨眼与闭眼的动作依旧是连贯的，我们无法察觉变化，因为没有任何变化，我们也无法得知时间究竟停止了多久，一年？一百年，还是一万年？谁知道呢？时间已经停止，时间的概念又怎么会存在呢？我想如果会存在，那就一定存在于时间之外，我们的时间停止了，但不代表所有的时间都停止了，而我们的时间并不代表所有的时间，或许这能够证明时间之外依旧有时间在流动。”

“您是怎么知道的？您有什么依据来证明这种现象是真实存在的吗？”

“事实上，我没有任何依据。”卢斯先生说：“我也无法获得依据，但我想没有依据本身也并不能成为依据，不能依据没有依据来否定可能存在的事实，就像没有见过也并不是依据，不能依据没有见过就来否定可能存在的存在一样，我认为那是片面的，朱诺，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知道的，也许是我凭空想出来的，又或许是谁将这个观点塞进了我的脑袋让我想到了它，但无论是哪一点，都是不可信的，因为我知道它是不可信的，所以我从来不说我自己说的是绝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