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 / 2)

“对不起,先生。”我说:“可以再详细的和我说一说吗?我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如果您愿意的话。”

“当然可以。”坎丁先生说:“就像是这个世界一样,那我来问问你,朱诺,告诉我,这个世界是光明的还是黑暗的?”

“太阳升起,这个世界就是光明的,而太阳落下,这个世界就是黑暗的,这个世界是光明与黑暗并存的,所以用光明来形容这个世界实在不够恰当,用黑暗来形容这个世界也不准确,可是黑暗与光明还是无法并存,黑暗降临光明就要退去,而光明到来黑暗也要离开。”

“不,朱诺。”坎丁说:“黑暗从未离开,光明也从未到来,黑暗一直都躲在光明里面,你只是看不到他,因为看不到就认为不存在,这是不对的,朱诺,看不到不等于不存在,我认为黑暗就躲在光明的心里面。”

我接着问坎丁先生:“光明是黑暗的另一种形态吗?那光明呢?光明是否也藏在黑暗的心里面?”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你这个问题,朱诺。”坎丁先生说:“毕竟我只是一个牧羊人,但是如果你要听听我的见解,我倒是不妨说一说,我不认为光明也在黑暗的心里面,我不知道该如何诠释光明,他完全存在,我能感受到他,但我却认为他存在的并不真实,就像我现在活生生的站在你的面前,而我却不认为我活着一样,我认为这个世界上只有黑暗没有光明,朱诺,我认为只有卑鄙,没有伟大,光明因为黑暗而存在,而伟大也因为卑鄙而存在,所以我说我是伟大而又卑鄙的,我在说谎,朱诺,我是卑鄙的,从来没有什么伟大,我的伟大是有所图的,有所图的伟大实际上就是一种卑鄙,尽管这种卑鄙十分微弱,我想光明有着他存在的意义,就像是伟大存在的意义是不实的是不纯粹的一样,我认为光明也是不实的是不纯粹的,谁在黑暗中创造光明一定有他的用意,我想谁创造光明是有所图的,就像我伟大的养育着羊群,也是有所图的一样,我知道我的伟大在图些什么,但我不知道谁创造光明在图些什么,但我敢肯定,就像是养育羊群对我来说是有益的,所以我才会去养育它们,而我们对谁来说,也一定是有益的,所以谁创造可以生存的条件允许我们存在,谁让我们存在我们才能存在,朱诺,这一点你要清楚,谁为什么让我们存在?这是值得深思的话题。”

我和坎丁先生聊了很久,直到我们的意见出现了分歧,坎丁先生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我相隔甚远,他说,他站在名为黑暗山的山顶,而山的对面就是名为光明山的山顶,我说我们都在一片土地上,你现在就在我的面前,我可以看到你,当然,如果您允许的话,我甚至可以摸到你,坎丁先生笑而不语,只是不住的摇头然后又是点头,我不明白他的意思,是在说同意还是不同意,于是我接着说:“看起来我似乎没有听懂您的意思,如果您愿意多说一些的话,或许我会明白。”

“我不知道我应该如何形容我和你的不同,朱诺,但我们的确在两座不同的山顶,我在名为黑暗山的山顶,而你在名为光明山的山顶。”

我发誓我当时并没有听懂,朋友们,但我明白,他和我走的不是同一条路,大概是这样的意思,但是我羞于确认,于是不懂装懂的点了点头,我说:“名为黑暗山的山顶是什么样的,和名为光明山的山顶有什么不同?”

“这是个好问题,朱诺。”坎丁先生说着话闭上了双眼,他接着说:“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恐惧和不安还有孤独和惶恐,这里不同于光明山的山顶,这里没有喧闹,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在这里眼睛失去了作用,无论怎么努力用眼睛去看,都看不到任何东西,在这里看不到任何一条路,却好像到处都是路,这里的路很宽,你知道吗朱诺,原来最宽的路是看不到路的,这使我不必拘谨,无论朝哪个方向去走,都不会遇到障碍,也不必墨守成规。

这里散发着独有的臭味,那是一种异常难闻的臭味,在光明山顶上并没有这种味道,所以在光明山顶的原住民,不愿意来到这里,来到这里的人,也都是捏着鼻子,他们厌恶这里,朱诺,只是他们不得不来。”

我说:“那么糟糕的地方,还是少待为妙。”

坎丁先生没有说话,只是摇着头笑而不语。

那时的我,坚持认为光明是好的而黑暗是坏的,朋友们,于是我对坎丁先生说:“其实您也可以来到光明这边,为什么要委屈自己,驻留在那么糟糕的地方呢?”

“如果,我说的是如果,朱诺。”坎丁先生说:“如果光明是坏的是对人有损的,所有人都站在光明那一边,而黑暗是好的是对人有益的,却没有人站在黑暗这一边,黑暗又该如何打败光明,将那些被蒙骗的人拯救出来呢?那些被光明所蒙蔽的人该如何脱离魔掌呢?”

“光明是好的,我们有分辨好坏的能力,所有人都站在光明这一边,就足以证明这一点,难道您会认为,所有人都是傻瓜,而只有您才是天才吗?”

“不,朱诺,不是那样的。”坎丁先生说:“之所以我站在黑暗这一边,就是为了更好的审查光明,你们都站在一座山顶,而我站在另一座山的山顶,你们无法看到你们脚下山的全貌,而我能够看见,如果有一天我发现光明是坏的,我不认为我能够拯救所有人,我会被多如繁星的光明信徒撕成碎片,朱诺,如果我不去说,他们只会认为我是个疯子,是个可怜虫,我宁愿做个可怜虫,也不想被撕成碎片,我会选择在免遭迫害的同时,在黑暗里孤独的腐烂。”

“所以您的意思是说,光明是坏的,对吗?您说一说,您到底看到了什么,凭什么说光明是坏的?光明到底哪里坏了?”

“不,朱诺,我并没有那么说,所有人都站在正确那一边,只有我站在错误的那一边,所有人都是正确的,只有我是错误的,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我想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比这更好的,与之相对的,如果所有人都站在错误的那一边,只有我站在正确的那一边,那这件事就太糟糕了,朱诺,这将是史无前例细思极恐并且无法阻止的巨大灾难,我是错的,朱诺,我必然是要错的,我是不能够正确的,事实上,我这一生都在否定自己,或是在否定自己的路上,这是一个有趣的人生旅程,朱诺,没有人比我的人生更加精彩,如果有,那必然也是个地地道道的疯子,这个世界上不缺乏疯子,想到这里,我还是打算将我刚才所说的话收回,我的确认识一个比我还要疯狂的家伙,他的人生比我还要精彩。”

“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卢斯,是个对时间有着独特理解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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