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088(2 / 2)

“马车已候在门外,宫中吃的穿的用的,一应皆有,不需劳烦郡主再做旁的准备了。郡主,这就请吧。”

“……”

唐婠杵在原地,一时竟想不出拒绝的办法。该装病吗?可哪里的郎中能比得上宫中的御医?而且万一被拆穿,就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甘嬷嬷又催了一声:“郡主?”

唐婠攥紧衣袖,缓缓迈出步伐。被甘嬷嬷一众宫人簇拥着,将要跨上前门的青石台阶时,身后蓦地传来一道声音——

“婠婠。”

唐婠眼神一亮,立刻止住脚步,回身望去。

温亭玉拢着水白的宽袖,步履轻缓地向她走来,一袭白裘在冷风中曳出秀逸的弧度。

途径甘嬷嬷身前时,他步子稍微顿住,礼数周到地颔首示意:“嬷嬷,可否准允我与娘子说几句话?”

这般风姿,饶是见惯了后宫尤物的甘嬷嬷,都忍不住多打量了他几眼,心道还好是个男子,若是个女子,如今的后宫又该怎么得了?

虽心中窃窃,甘嬷嬷面上却不显山不露水,和气笑道:“新婚夫妇如胶似漆,老奴又怎好拂了这一番情意,公子请吧。”

“多谢。”

话音落下,唐婠便见温亭玉越过一众宫人,走到了自己面前。

他的神态仍是从容的,眼眸微垂,瞧了她一会儿,而后忽然俯身,贴至她耳畔,用极低极轻的声音说道:

“婠婠别怕,此行暂无危险。”

“待时机成熟,我会想法子让宫里放人。”

这两句话,每一句都叫唐婠不能理解。他怎会知道此行没有危险?时机成熟,等的又是什么时机?他又能拿什么法子从皇后手里要人?那可是皇宫,整个国境守卫最森严的地方。

唐婠一颗脑子被他弄得云遮雾罩的,正出神,他人已经施施然直起腰站好了,淡色的唇角噙着几分笑意,温声道:“去吧。”

唐婠凝眸看他,满心满腹的疑问攒积着,几乎堆到了喉咙口,但周围都是人,尤其是那人老成精的甘嬷嬷还一眨不眨地盯着这处,她只好暂时把这些疑问全都压了下去。

冬阳晴丽,正是好天气。

唐婠坐在马车里养了一会儿神,不出小半个时辰,便到了宫城脚下。

被甘嬷嬷扶下车后,她仰头望了一眼面前高耸的朱漆宫墙,恍惚记得上一回入宫,还是来参加年末的宫宴,那时,她跟在她亲爹的身后,走的是朝臣参见的丹凤门。

像今日这般,独身一人,从凌霄门入后宫,倒是头一回体验。

幽长的御道走尽,穿回廊,过掖池,大约行了有一刻钟,唐婠终于跟着甘嬷嬷等人来到了皇后所在的清辉阁。

唐婠候在主殿门外,抬眼瞧去,只见殿门正虚虚掩着,门缝里头黑乌乌地,一丝声响也没传出来。

又过了一会儿,她才听见大殿里飘飘渺渺地传出一道端庄沙哑的女声:

“武昌到了?进来吧。”

唐婠推门进殿。

殿内门窗都关得实,光线颇暗,先前进来通传的甘嬷嬷站在大殿中央的玉榻旁,姿态格外恭顺。

玉榻上半躺半卧着一道身影,不过四周垂了层层叠叠的纱幔,那身影掩在里头,模模糊糊地,只能勉强瞧出来是一个身姿曼妙的女人。

这便是大宁朝的皇后了。

据说她十来岁时,便嫁给了当年还是一介小卒的宁帝,伴他出将入相,开基立业,至今已有四十余载。宁帝对这位结发皇后亦是十分敬重,不少国事都会毫不避讳地询问于她。

唐婠只瞧了几息,便敛回目光,褔身朝她行去一礼:“皇后娘娘圣安。”

玉榻里头淡淡“嗯”了一声。

“赐座。”

甘嬷嬷躬身应是,搬来一张梨木靠椅,唐婠落座后,玉榻里头便没了动静。

客套的话、侍疾的要求、闲话家常、敲打提醒……这一切统统没有。玉榻中的贵人恹恹地半卧着,一语不发,唐婠也只能安静地干坐在那里。

大殿内,铜丝瑞兽香炉里点着安神香,袅袅的白烟飘出了一缕又一缕。

西窗照进大殿的日光被窗棂分割成了数不清的小格子,映在殿内光滑的石砖地板上头,宛如一条条粼粼发光的金鱼。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光鱼的身躯被越拉越长、越拉越长,直至窗外天色将暗,鱼身完全消失。

唐婠就这样在大殿里白白坐了两个时辰。

等到宫人进殿点蜡、传膳的时候,玉榻里的人才被慢悠悠地扶坐起身,疲乏地发了话:

“时辰也不早了,将偏殿收拾出来,给武昌住下吧。”

看了两个时辰鱼的唐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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