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088(1 / 2)

皇城之中瞒不住消息,若说头一日,谢家抄家一事还只在坊间悄然流传,第二日便是摆在明面上的热议了。

义愤填膺的、反对质疑的,各色声音挤满了茶摊街巷。

家主下狱,女眷流放,禁军对于失踪的谢家独女的追查也在逐步严加,一时间风风雨雨,满城轰动。

再说谢善文,虽人在狱中背了个杀头的罪名,但问斩之期却迟迟未定——

“就像是一盘,用来钓鱼的饵。”

唐婠苦思冥想半天,想出来这么一个比喻。也许是她偏心眼的直觉,她总觉得其中内情并不简单。

比起“杀鸡儆猴”、“剪除镇南王党羽”这些直接粗暴的目的,如今已处在生死存亡之境的谢家,头顶屠刀之所以迟迟未落地,全因为留着还有最后的用途。

见她眼神飘过来,温亭玉便放下茶杯,轻巧地吐出三个字:“是阳谋。”

唐婠惊讶扬眉:“这话怎么说?”

温亭玉:“谢伯父身在狱中,尚存一线生机,便如婠婠所言,是一盘鱼饵——若岳父肯千里奔赴京城为他求情,或许得活;若岳父不肯,则必死。”

“假使岳父选择入京为谢伯父求情,上面那位便有理由以同党谋逆的罪名,彻底收回南疆兵权;假使岳父心存畏惧,不肯为谢伯父求情,又或是年关时推拒入京,那么便会寒了岷州旧部的心,届时根基动摇,破绽百出,京中想要收回南疆兵权,也是水到渠成之事了。”

无论入不入京,求不求情,皆是错。

“北宁皇帝这一招棋,原本针对的就不是谢家。”

而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岷州,镇南王。

“……”

一席话后,唐婠久久未能回神,心中震撼万分,一股头皮发麻的悚然惧意顺着经络,直直涌向四肢百骸。

这般激荡的心绪之下,她完全忽略了温亭玉话里“北宁皇帝”的称呼,也忽略了他与平日温文表现相去甚远的一针见血与毒辣眼光。

她嗓音干涩地问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有。”

温亭玉说罢,蘸了一点茶水,以指为笔,不疾不徐地在光滑的黑檀木案面写下四笔。

唐婠一眼看下去,瞳孔不由骤然发紧。

是一个“反”字。

寒冬的暖阳被薄如蝉翼的窗纸稀释成了一重白纱,打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屋中静悄悄地,连呼吸声也弱不可闻。

好半晌,她抬起头,对上桌案对面温亭玉的眼睛。

那双含情的桃花眼依然温柔漂亮,似乎永远波澜不惊——即使桌上那道令人触目惊心的字迹还未干透。

这时,她终于隐约地意识到:

她的夫君,好像有点不对劲。

“……”

“——夫人!夫人!宫里来人了!说是要见您!”

房门忽地被急促扣响,小厮嘹亮的喊叫声打断了一屋子沉寂。

唐婠起先一怔,回过味儿来,赶紧起身,匆匆走到门边,打开房门。

“宫里来人?来的什么人?”

小厮挠头讷讷道:“我也认不得,看打扮是个老嬷嬷,带了几个宫人,倒不像是来宣旨的……”

唐婠听着形容,心底渐渐有了计较:“知道了,我去瞧瞧。”

甫一来到前院,唐婠就认出了小厮口中那位“领头老嬷嬷”的身份——甘嬷嬷,当今皇后身边的得力心腹。据说她是当年陪着皇后一起出嫁的丫头,这么多年下来,一直没有出宫成家,皇后对其很是看重。

双方互见了礼,那甘嬷嬷一双吊梢眼在唐婠身上流转着,客气笑道:“郡主成婚后,一身气质倒是沉练了许多,皇后娘娘见了,必定会很欣慰。”

“嬷嬷说笑。”

唐婠不喜欢兜圈子,直接问她:“不知嬷嬷此番前来,为的是什么事?”

甘嬷嬷:“一桩小事罢了,郡主不必紧张。近来天寒,今儿早皇后娘娘突发头疾,念着许久未见郡主了,特吩咐老奴来接郡主入宫侍疾。”

不早不晚,偏偏是谢家出事的第二天,召她入宫侍疾;而且她与皇后素来没有太深的交情……唐婠暗忖着,心中不禁升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

“入宫侍疾的,除了我,还有别人吗?”

甘嬷嬷:“郡主也知道,皇后娘娘喜爱清净,原本只是个头疾,娘娘不想惊动太多人,只不过心底挂念着郡主,这才特意遣了老奴来请您,这可是天底下独一份的殊荣呢,旁的姑娘们哪儿有这等福气?”

唐婠脑子里就蓦地想起了“一盘鱼饵”的比喻。

如果说尚存一息的谢家是第一盘鱼饵,那么被召入宫的她,又即将成为什么呢?

甘嬷嬷见她不言不语,面上周全的笑意也未有丝毫改变,只朝她恭敬地比了“请”个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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