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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批货来得太晚了些,或许又不晚,因为此时的上海太短缺这种物资了。

  新上任的关长狮子大开口,不厌其烦地重申这批货的重要和敏感,声称需要打点的关系太多,甚至打算将货扣下,虽然他开出的价钱已经远远超出这批货的价格了。

  秦水凝发来电报专程提醒此事,可那件事并未能将谢婉君击垮,她还是将货保了下来,又藏了数月,才低调送往红星印刷厂,未留名姓。

  韩寿亭给她留下的麻烦,她用自断一臂的代价解决,又将自己伪装成完人,最终在黑暗的生意场上彻底陨灭,被吞噬得渣都不剩。

  为结识关系,谢婉君又开始赴饭局,仿佛回到刚来上海的那两年,回忆起来尽是痛苦的,秦水凝耗费心血让她长回去的十斤肉又快速地掉没了,酒桌上的男人不免用当日黄金大戏院外的闹剧揶揄谢婉君,追问她是否真有此事,言辞不堪入耳,她也一一忍下。

  那时觉得,即便是再重来一遍艰辛的打拼,只要能保住家当,便是值得的。

  可惜经此一战,人人变得自私利己,攀附上新关系的人断不可能分一杯羹给她谢婉君,她一步步被逼进死路。

  同样面临危机的还有许世蕖。

  那天是许稚芙成婚,张家还肯认这门亲事,或许称得上仁至义尽四字,可到了金钱利益上,还是不留情面地吞并了许世蕖开遍上海的一半分店。

  当晚汇中饭店的宴会厅内热闹已散,除了负责洒扫的侍应生,只剩谢婉君和许世蕖,他们各喝各的,都是闷酒,烟气交杂在一起,像是酝酿着无声的炮弹,指不定何时便轰然爆炸。

  次日,许世蕖约了谢婉君吃饭,饭后两人去了黄金大戏院,听的是《樊江关》。

  照理说正事应该放在饭桌上说,许世蕖却拖到了戏院,包厢内只有他们两个,话都不多,过于冷清了些。

  吵闹的锣鼓声中,她却能听得清许世蕖的声音,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盒,并未打开,谢婉君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他到底将那个雪天没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只是如今物是人非,他们都没了当初的意气风发,而许世蕖想要与她结合的原因也从锦上添花变成了相拥取暖。

  他许下承诺,分外真挚,谢婉君并非不信,而是不愿。

  她看着台上粉墨登场的角儿,婉拒他:“许先生,我是在等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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