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报了没人管43(2 / 2)

“哦,好,稍微来一点六月鲜豆瓣酱,一点就行,多了医生就说了,我就吃个味……诶对了,你是不是回来了一次,还开我那屋门,推我来着?”我指了指那屋门,“你出去的时候,门都没给我关实了。”

“没有啊,一早七点多饭就弄好了,喊你也不起来,我就出去买菜了,这不刚买菜回来嘛?”母亲说。

“那这屋里,还有别人嘛?半地下室那边……有外地员工来么,或者老娄他们今天过来过?”我问。

“没人,今天谁来啊?老娄节假日你不提前打招呼,喊他可费劲了,这么大院就只有咱俩。”母亲回答。

奇怪了,我就把刚才那会的怪事,跟母亲聊了聊。母亲听完了,皱了皱眉,“哎呀,你这身子骨差,还老碰这事,咱们这院子也大——屋子一空就没什么人气了,小猫小鬼就瞎来琢磨人……你还是得身体好点。”

“小猫小鬼?”我没听清楚。

“小猫小狗,小猫小狗……小魔小鬼,呵呵,小猫小狗,小魔小鬼……”母亲说着,不屑的笑着。

“我刚才又听见有小孩的动静在院里……不过,这次我忘了看窗户了,不知道有人看我没。”我补充到。

“那个半截头短发的女孩是吧……是你大姨吧……诶……”母亲每次谈到大姨,都会叹息。

“那个发型有点像那年,我在老家招聘的时候,在公司门口坐着等复试的那个女孩,就是有点满脸苍白,要面试行政人事的那个女生,然后你看完说那人没什么福气,不让留的那个,还有印象么?”我问。

“想不起来了,可能有点印象——反正,你大姨就是半截头短发的,你舅舅生病时看的一样…”母亲说。

“今天天气还不错”,我看了下院外的天空,太阳渐渐也出来了,“我一会下机了,咱俩可以溜达溜达,反正也快手术了,给我讲讲我姥爷和我大姨那些以前的事吧,以后……再说就不知道什么机会了”我说。

下机估计要十点钟左右了,我拉着机器回屋里床上躺着,回忆起了舅舅,还有关于他的往事。

舅舅最后死于尿毒症,他是对我性格和三观影响很大的一个人。他青年的时候,满头的羊毛卷,大体格,手掌肉很厚,指力很强,掐人和握手都能让对方痛苦的角色——回家不走门,喜欢跳窗户,因为他手指力量大,只要蹦起来手指搭上墙头,就能把自己拉上去……按现在说,引体向上和攀岩都应该是个好手。因为姥爷是警局里的领导,所以舅舅仗着没人管得了他,算是当时小有名气的混混,“卷毛”是他的外号。每次惹事只要不严重,无非送到姥爷单位里,找同事训一顿,还得放出来,所以年轻时候也算叱咤风云呢……我记得老家有他喝酒的一张照片,光着膀子大海碗喝酒——但我从小对舅舅的印象都是好的。

因为每次我见到舅舅,他都会给我们小孩钱。平常日子里,每天一块钱,周六日的时候就给两块钱……后来涨了,平时给2块钱,节假日给3块钱,所有小孩一视同仁——他喜欢我们这些小孩,这是我第一感觉。所以各家亲戚总喜欢节假日,寒暑假,把孩子往他那里送,他会组织我们烤肉,用自己的小泥炉和炭火……我也好奇算过舅舅,每次得给出多少钱……按照他的工资,最后他应该并剩不下很多钱。

舅母大概是没那么喜欢,我们这些小孩总往舅舅那跑,而且还长时间住在那……因为那里表哥有游戏机……当然会抢着玩,还有大把的漫画书——我寒暑假一呆都会戴上十天半个月之类的,作业都不爱写。后来,稍大一点有一次去舅舅那,已经能自己坐车了,母亲往我书包里塞了几袋大酱还有什么其他的……我问她为什么,她说要我给舅母,这样人家就没那么烦我总跑过去。我跟母亲说不会的,他们都很喜欢我,我学习也很好……母亲说,大人的事情小孩不懂。

小时候,去过舅舅的单位几次——我原以为舅舅应该是很大的官一类的,否则怎么会那么厉害。后来才知道,他是烧锅炉的——其实他的锅炉也不用烧,因为他那个屋子很干净,只是给锅炉盖了个房子,他是看锅炉的……母亲说应该说叫“看锅炉房的”。他每天的工作,就是躺床上看看书,偶尔出去买几瓶啤酒……没错,他在单位还能喝酒,然后听听电匣子收音机——也没个电视,应该是单位不让看……后来,我想想不对,其实那个锅炉的噪音很大,尤其咕嘟咕嘟的那个爆炸音很重,锅炉烧开那会的噪音,都赶上在屋里开拖拉机了,崩崩崩崩的连管道都颤动……我第一次去那的时候,还真以为是屋子旁边有拖拉机呢。

锅炉应该是给旁边洗澡堂烧热水用的,东北老工业基地的大国企职工下班总要洗澡的——想想也是,家里没有洗澡的条件,跟现在生活真是没法比,谁家有个淋浴什么的能洗澡,就算是高档家庭了。我从小都是坐在大铁盆里洗澡的……直到父亲后来好像下岗了,母亲后来的单位洗澡也不方便,父亲尝试在厨房自己捣鼓了一个水箱,电加热的,然后吊在厨房里淋浴。这套系统后来漏电,也忘了都电过谁了,可能也包括我,然后楼下那家也是厨房,我们洗澡人家屋顶就漏水——不过那时候邻里邻居关系,不像现在这样,打个招呼说一说,好像也就过去了,好像那个洗澡的系统我一直用到了高中——直到上了大学。

现在想想也很有趣,能为一个洗澡堂的锅炉,盖一个锅炉房,派一个人看着,然后烧锅炉的是另外一个人在另外一个地方烧……万一锅炉炸了呢?我当时好像还问过舅舅,舅舅说,炸了就炸了呗,炸了就都没了,炸了才好,恨不得我炸死呢……我太小了,那时候我觉得舅舅说的话真是糊涂话,所以每次我去他那里,总会担心锅炉会爆炸,尤其咕噜咕噜的锅炉压力起来以后,压力表随着管道里崩崩崩崩的响声,数值一抖一抖的往上蹦着压力值——舅舅说,这个表上的数超过那条黑线,到了红色那块后就危险了。我可怕死,所以我在舅舅的屋子里,睡不着,而他却在旁边打呼噜——我看那压力表上的数字一抖一抖的,它已经跨过了黑线,抖厉害的时候,指针大部分的时候就在红区里面,我摇醒舅舅,告诉他危险了,是不是得报告领导了……舅舅看了一眼,眯眼看了会,说:没事,报了也没人管。然后回去躺床上接着睡去了,留着我在那紧张。

后来问过母亲,为什么当时姥爷那么厉害,都算高干家庭了,舅舅却只是个看锅炉房的——母亲说,当时安排他进了单位,但是他脾气大,跟谁都敢干,后来姥爷去世了,谁也不想惹他又得罪不起,就去看锅炉吧。现在我想,洗澡堂这个锅炉房,危险又无所谓的岗位,万一炸了,也是自己没看住炸死自己的吧。

小学时候,舅舅和舅母好像关系紧张,于是五六年级以后表哥就在我家跟我一起生活……母亲自然对表哥好一点,那小孩时候自然也会嫉妒,比较。这算是难得的独生子女政策下,还能有兄弟家庭生活,对性格的成长和影响还是有很多。表哥大部分时候会谦让我,但也有不惯脾气以大欺小时候,但是他学习不好,可是我学习还凑合,所以到后来我成绩慢慢被家人重视以后,我的地位也慢慢提高了——不过按表哥的说法,以前学习也不错,所以家里买了小霸王游戏机——我也经常跑去玩那个,一段时间他家就是他那群小哥们的据点。后来成绩下降,曾经也被找过家长,然后我舅舅去了学校把老师训了一顿还是骂了一顿,然后表哥之后就不用再努力学习了,转学也可以。其实舅舅貌似跟母亲从小关系也紧张——想想小时候母亲是那么个倔强还嘴硬的黄毛丫头,舅舅又是个痞子混混一样的老炮,如果打一架也得惊天动地的吧。

表哥睡觉也打呼噜,可我们睡一张大床——我上初中的时候,他去了技校……所以他基本没什么作业,好像每天也就是出去玩,而我每天总有作业,母亲还管我管的很严,等我把自己的作业都鼓捣完,十点钟左右的时候,表哥早已经在床上睡得呼噜连天了——然后,我就得想什么办法,怎么在他的呼噜里睡着觉。基本上几种方法,包括拽枕头,拱他一下,蹬他一脚……这样总能让他的呼噜停一会,然后我能睡觉。

那时我分不清楚技校和高中有什么分别,只是知道他技校旁边有一条街,我们叫那条街“三冶”,当时有很多游戏厅。有一次学校下午没课,我就骑着自行车往那条街逛,琢磨着去看表哥放学后,琢磨他能拉我打会游戏什么的。然后一边骑着自行车,一边看从学校出来的人流里,表哥在哪——突然,人就“哐当”一声,视线看到地面了……我的自行车前轮几乎整个掉进了一个井盖里,而车把和人还卡在上面——当时我骑的是一种奇怪的自行车,前轮小,后轮大,不知道父亲从哪里买到的,显然是某种洋货——本来井盖并不大,但自行车轮小,就全进去了。我锁骨直接顶在了车把上,很疼很疼——旁边是很多学生的笑声,本来想哭两声来着——好歹我是孩子,但想到好多人看着呢,就憋住了——然后我把自行车从井盖里拽了出来。

所以走路骑车,得看路——别往井盖上走啊……掉进去,摔一下,真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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