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战争就算完胜吧29（1 / 2）

子弹这么一顿狂射后，像是一场屠杀，母亲也因我不留情面的砍人直视了我一会。

我清楚这种激进的处理方法，能够快速的扭转工作局面，但也不可避免大伤元气——典型的壮士断腕，自救之举。记得谁说过，理性主义——基本上都是血腥的。在处理这些管理问题，感性是毒药。

除了我认为公司维护最基本运行的岗位最必须的那些基层老员工，所有公司的领导干部都被我点过名，而且都的罪过了，很多人的岗位被我“解聘”或者“拔掉”——但重新安顿在哪，负责什么，我都没有明确，而是把这部分的权利，让渡给了表妹，这个新王。

这个过程不可避免带来团队——哪怕是我亲手培养的员工甚至亲信，对我心怀不满，觉得我是薄情寡意之人。而他们之前一贯认为自己屁股上的位置是稳的，也是因为觉得抱稳了我的大腿——我也不想做太多解释，因为我都曾真诚的面对过每一个人，哪怕冒着自己被伤害的危险——我既不想学历史上那些不徇私情，六亲不认的“圣人君子”，也不想学那些为了一己私利就能放弃公义道德的小人——我认为，自己就是一个被安排在企业这个位置上承担责任和任务的人，就像一个小小的土地山神一样，得保这一方安宁，在我的管辖里，无论什么山猫野兽，鲜花野草，参天大树都要守得规矩，要符合规律而不能轻易破戒。哪怕是我孩子日后进了我的管辖，若破了规矩，我也会罚——就像亚当夏娃破了上帝的规矩，也得逐出伊甸园。

但我始终记得创办一家公司的初心——要让家人拥有财富，最终目的是幸福。小而言之是自己的家庭，大而言之，则是远近亲属的各家各族，大家一族。再大而远之，就是身为华人血脉的家国情怀，多少为国家做点有用的事情，让活在这个国家和社会里与我们产生联系或连接的人们，再好活一点。如果还能再高尚点，就对全人类——这个地球和世界有点贡献……说实话，大家活在这个世界上不添乱就不错了。

手机屏幕里，大家正在根据我刚才给出的方向，来梳理业务和各个部门的下一步工作安排。大体上，人们都因为担心我会时不时的放一枪出来，伤到自己，所以在接下来的讨论过程中积极的多。哪怕有些事本来和那些职能岗位都没什么关系，现在也都积极发言和给意见了——我猜想他们是担心“跳弹”还有一些不可控的“溅射伤害”，于是，表妹在组织这场会议上也更加得心应手了。

一时间，我内心的愤怒得到了平息——这场战役，也即将临近尾声。

但我手里还有一发子弹，没有射出。

“诸位同事，那么我听出来，大家都已经找到了如何配合新老板，还有如何重新整合职能，有目标的安排明年工作的方法了，我再给几个意见。第一：从大方向上，人事调整是要缩编的，全员比例至少下降30%，这是个指标，而且我脑海里是有一个差不多的清单的；第二：留下来的人工资保持不变，原则上我们在疫情期间，不降工资；第三：日常经营管理的总经理是我妹妹，重大事项我爱人和我母亲给决定——如果我没办法参与意见的情况下。还有一件事要说，我还有一个人要拿掉，请大家明确。”

大家屏气凝神，不知道我还要干掉谁。

“我正式决定干掉我自己！然后，我不再管你们的日常事务了，当然大家还是同事关系，因为我还要领工资——以顾问的身份。我会在力所能及的方向上，你们询问我，我都会给大家我的经验和意见，而且从法律意义上，我依然是这家公司的股东和董事长——你们不能随便就把公司给卖了，还不告诉我。”

最后那颗子弹送给了自己——大家也终于把心放下了，而我开的玩笑也让气氛缓和一些。

“至于刚才，我提出了解聘很多人的意见——我需要强调，这是从我的视角下不合格的员工。不代表你们在新的领导带领下，没有工作机会——公司也毕竟在招聘新岗位，你们都有优先转岗的机会。即便新老板和你们没法达成一致，你们一定会离开公司——那么，在目前这个疫情期间，作为个体肯定会比公司不容易，公司还是会尽量替大家考虑，我会同意给大家相对长的缓冲期去找工作，和尽量多发一些工资给你们。”

最后的这些安排，是我离开岗位前，留给员工们的善意和真诚——无论他们能否体会到。

“过两天就元旦了，大家新年快乐。元旦期间，我妹妹和主要领导还有什么工作不明白的问题，需要询问我，可以来趟BJ我们聊一聊——至于元旦以后，我也不清楚我会是怎样的……就这样吧，你们继续。”

手机里传来员工们的问候和祝福后，年终总结会在表妹的主持下继续，而我关掉了手机。

“那就好好休息吧，一天到晚为公司操心——别管啦……你中午想吃点啥，我去弄？”母亲问我。

“这两天在医院体重涨了，我得少吃点，想法把这些排出去，容量控制不好，呼吸不舒服。”我说。

“那你少喝点茶吧，水喝多了是不是也不行？体重涨了是超滤出问题了么？”母亲也懂点超滤的。

“嗯，我没多喝啊……一共也就抿了两口，没多喝，我也就能喝这一杯热乎茶，嗓子里能舒服点……我在医院休息不好，不比在家里舒服，排便也不顺畅，超滤也低——回家能舒坦点。”我看着门外，起风了。

母亲去买菜去了，尿毒症以后免疫力低，不允许吃隔夜的饭菜，担心出现细菌感染等腹泻问题——这样会严重影响腹透的话，甚至有生命危险。所以我虽然每天吃的东西非常有限，但尽量要新鲜，甚至洗菜机都是带专门臭氧消毒功能的——我过着一种完全脱离世俗的生活，有钱都花不出去。

我回到屋里，吃了一些泻药——我需要降体重。打开电视机，随便开了个视频，就躺床上休息了。

从医院逃出来兴奋的情绪，渐渐的衰落下来。所有内心的不平和愤懑，也在刚才的总结会上，通过一顿子弹的乱射得到了释放——坦率的说，如果自己情绪不这么差的话，或许我会议上的表现未必会那么激进。在这一刻，我其实有点落寞……冬日的阳光是不足的，天气也有点阴，我甚至可以在房间里投过巨大的窗户，直接去看那太阳，也不觉得任何刺眼——是太阳太虚弱了么，还是空气中的尘埃太多了，挡住了太阳。我丝毫感受不到太阳的温暖，也丝毫感受不到身体的力气，很想下床去冰箱冷冻室，拿一颗我夏日宝藏的冰冻荔枝——都说甜味可以让人的心情好起来，但这想法一直赖在脑袋里，身体却没什么动静。

我究竟在为什么战斗呢？这场我发起来的战争，大概快要到尾声了——我胜利的说服了大夫，胜利的出了院，胜利的干掉了不努力的员工，胜利的整合了公司，胜利的将权力过渡，胜利的躺回在自己的床上……胜利的……究竟什么对我来说，才是胜利呢？

我太要强了——这些胜利只是单纯想证明自己强大，就像我从小每次参加比赛，都只拿第一名。

那到底是勇于面对死亡，那是强大？还是勇于在残缺的人生里活下去，才是强大？

心脏搭桥手术，对于我来说，是一个怕死的决定？还是一个怕苟且没有尊严的而活着的决定呢？

10到30%的概率，命运之神会站在我这边么？这两年，我似乎没那么好命来着。

我是不是有时候太任性了——这么任性会不会把自己搞死？不小心任性做了什么决定搞死自己？

还是说，我这么任性，能够面对死亡，也能勇敢的活下来？

其实，我可能并不怕死……那我究竟是在害怕什么？是怕时间不够用么？

但是，我现在应该有时间，又是在做什么呢？也只不过躺在这里，什么都没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