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他们不是一个系统的14（1 / 2）
之前在ICU里这么长时间，只是觉得各种不舒服，难受，我也纳闷为什么别的病人搭桥术后，看上去比我安稳多了。那时，自己还没有意识到是体液容量严重增加的问题——人不知情的时候，哪怕痛苦一点，也就傻乎乎的忍着。现在知道问题所在了，所有的痛苦都加倍放大了……
随着呼吸困难、恶心、头疼、各种疼痛的痛苦的不断加剧，我好像越来越清楚，为什么我会比别的病人在止疼问题上，似乎没那么顺利——尽管一直给我泵着止疼药，但是可能由于血滤机的原因，这机器会直接过滤掉血管里的大小分子杂质——也就是所有血液通过血滤机，再输回人体时，理论上这些药物就都被过滤掉了。于是身体里的药物浓度的下降速度远高于其他病人——这也许就是让我一直痛苦的很难入睡，那种撕心裂肺疼痛的原因了，那种疼痛就是心脏术后原始的，未加修饰的疼。
我感觉心跳的越来越快，血压也越来越高了——混杂着恐惧和焦虑，我胸前的疼痛愈发清晰……
感觉，我要忍受到极限，就要宕机了……
头上方输液架悬挂的几袋药液，窗口日渐下沉的阳光，一直提醒着我——容量更加超限了！
一阵窒息的疼痛袭来，我硬生生咬住牙齿——评书里“英雄噶蹦蹦咬碎钢牙”的那句话此刻无比真实，眼睛瞪得真的和铜铃一样……我恐惧的看着ICU天棚似乎无尽的深处，心跳加速了……一下，一下，随着心跳的泵血，我的头就随着晃动——不久，我的心脏就将永远衰竭了！
让我活吧！神，哪怕我卑微的眷恋的这个世界，这里有我的牵挂！
让我活吧！上帝，我在这世上还有活下去的价值！能为这世间可用！
让我活吧！永恒的，无尽的，无所不在的，诸天天使和诸神的神，减轻一点我的痛苦，让我活吧！
我心中呐喊着……这一刻放下尊严的向神明祈祷，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更好可做了吧！
渐渐的——疼痛，却真的慢慢缓解了……我，想着，快来了吧……
窗外，一片乌云缓缓飘来，原本并不灿烂的傍晚阳光，更昏暗了下来……起风了……
我闭上了眼睛……
“王曦”，我轻轻的叫了一声那姑娘，“能帮我……一个忙么？”……我还有事情要做！
“哦，大哥你有什么事？”
“帮我，把我手机……要来……拿给我，好么？”
“ICU里应该不让用，你想用手机干嘛呀？”
“我感觉……我快不行了……想给家里人，打点字，说几句……”我想留遗言给家人了……
“哦哦，那我去问一下她们，试一试……”王曦走开了……
又是一阵疼痛袭来，再次让我紧绷的神经痛苦万分……咬着牙，努力呼吸……
每次呼吸，唾沫和齿间就被气流激发出“嘶……”，“嘶……”的声音，那是我在极限的挣扎。
“啊……妈妈……妈妈啊……”那老太太竟又醒过来嚎叫了！她竟喊起了妈妈！
那边的护士显然非常泄气，这老太太真的让人太绝望了，疯了的她，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喊妈妈呢，她不是一直都在喊女儿来着么。护士们在想办法，如何制止这个老太太嚎叫。后来，似乎护士们放弃了，就让这老太太就一直的这样叫着。
“妈妈……救命啊……妈妈……救命啊……”老太太，她甚至喊起了救命。
她每一次呼喊，都让我胸前炸裂的疼痛，让我挣扎的“嘶嘶”的呼吸声，在齿间喷出了更多的唾沫。
我心里祈祷着：“上帝啊，神啊，耶和华，全知全能，永恒的……”我努力想出神的每一个名字，生怕他听不见我，“虽然我不是基督徒……但是我看过圣经，我买过很多神学原著，请看在好歹我还试图翻译过斯威登堡的神学作品的份上——让我别这么疼了，如果你一定让我离去的话，请让我有尊严的离去吧……”
我其实不想死，能不死肯定就别死啊！
“等会，刚才那句我说的不对，我订正一下——上帝啊，如果你能让我活下来，请施展你的大能，向我展示你的神迹吧，请你救救我吧，我一定会努力完成自己许下的心愿，再多读一下圣经，把我要完成的那些翻译搞完——把能帮你在这世界上，我能做的事，去帮你完成吧！你先让我别这么疼了，好么……”
我之所以在这个时候，会想到认真向上帝祈祷，并不是因为我读过圣经或者有点什么基督徒的倾向。其实，当时读圣经更多是一种兴趣，起源于好莱坞电影里那些宗教符号和历史背景，然后发现西方哲学发展都离不开神学——甚至西方科学的发展也是由神职人员发展出来的，牛顿就很热衷于神学，而西方历史上很多科学家同时又是优秀的神学家的人比比皆是——例如，提出进化论的达尔文，人家也是神学专业的。
另外一个缘由，则是在中心医院治疗肾病的时候，那时还没有发展到尿毒症阶段，住院期间认识了两个同病房的病友。一个病友的老婆是虔诚的基督教徒，甚至有点神叨，所以病友总骂她。另一个病友也是基督徒——很奇怪为什么会同时碰上这两个人。所以当这个基督徒病友快出院的时候，正好碰上了那个病友的老婆过来送饭，然后那个老太婆就给他举行了一次“驱魔仪式”，因为病痛就是恶魔嘛——简单点说，跟电影里拍的那种怪吓人的那种驱魔仪式肯定差距有点大，但是意思还是有的……老太太背诵的圣经原文一套又一套的，真有点韩国或者好莱坞电影里，神父驱魔的那个架势，然后不断的拍打基督徒那个病友的后背——原本还开心笑嘻嘻的病友，过了一会就开始声泪俱下，鼻涕眼泪一塌糊涂……医生这个时候刚要进来查房，看到这个景象，看了我一眼问发生了什么，我双手一摊无奈的回了医生一眼，然后医生吓的退了出去。最后这个被驱魔的基督徒病友，感激涕零的拜谢那位替他驱魔的老太婆——另外那个病友的老婆。
神不神奇？我居然，真的在祈祷完之后，就没那么疼了！就是那么魔幻！就那么灵验！但这种状态只是暂时的，可能只是心里作用——此刻，我只想把我最后的话，留给家人。伴随着一阵又一阵那个老太太“妈妈……救命……”的呼喊声，我却感觉慢慢好了起来
“38床，是你要拿手机嘛？”一个护士走了过来，后面跟着王曦。
“嗯，麻烦你了……我有事找家里人……”我赶快回答她。
“拿不了啊，任何私人物品都不能带进来，尤其手机，上面全是细菌，这里是ICU，无菌环境！”
王曦听到这，不好意思的把拿在手里的手机，放在口袋里，还使劲塞了塞。
“护士……求你了……我有事……要和家人联系！”我央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