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被抛弃的人（2 / 2）
“你到底是怎么了？感觉这两天你总是以昏迷与苏醒的方式让我们不停操心……”尤瑞自然地把手中剩余的雪塞进斯博利盔甲后心处，拍了拍手。
“尤瑞，斯博利，瑞格勒斯……”安克尔依然有些恍惚，逐个观察着身旁三人的脸，摇了摇头，“不好意思，让大家担心了，我应该已经没事了……啊！我是不是没有干活！对不起对不起——”留心到已经塞得满满当当的背包，安克尔不断低头道歉。
“好啦，你没事就好……不过你最好还是试着解释一下你到底怎么了喔？我们也好帮你想想办法。”尤瑞伸手摸了摸安克尔的头发，将他拉起身来。
那柄墨绿色的剑也随之从安克尔掌心滑落，只是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安克尔身上，没多在意。
“——安克尔，这是你找到的吗？”瑞格勒斯质问起安克尔剑的来历。
“这把剑？好像是我摔倒的时候在积雪里摸到的，不知怎的就被我握住了……”回过头的安克尔回想起了什么，急忙向尤瑞提问：“尤瑞小姐，请问您知道特格维纳神吗？艾尔特领呢？”
“艾尔特领……艾尔特领？”尤瑞被出乎意料的问题给难住，双手环抱仔细思索着。
“特格维纳神我知道，没记错的话是我们人类神话故事里的商业之神吧，小时候听到的故事里我记得有过几篇关于祂的小故事。”斯博利接过话头。
“商业之神……我明白了。”尤瑞打个响指，“艾尔特领，应该是流传着的传说故事中，德巴伦泽亚中原地区的某个人类小国。因为地理位置优渥位于各国中间的交通要道之上，所以向来贸易繁多，商业神特格维纳神自然也就成为了最主要的信仰……你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些？”
“我……我似乎见到了某位自称是特格维纳神祭司的……人？”安克尔反复推敲着用词，思考该如何才能让自己的话语更具可信度。
“……如果不是我知道你现在是记忆丧失的状态，我完全不会相信你说的这些鬼话。”尤瑞挠了挠头，不知该作何反应。
心跳不断加快，斯博利他们的讨论现在只是噪音，全然无法传入瑞格勒斯敏锐的听觉中。
如果……如果自己的推测没有纰漏……
瑞格勒斯几乎可以笃定：安克尔找到的这柄剑一定是他一直想要获得“神剑”。
向来情感淡薄的瑞格勒斯在伸手去触碰“神剑”前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竟然不住地颤抖着。
“——嗯？”
颤抖的手已经触碰到剑柄将它高高举起。
可一切如常。瑞格勒斯在他的旅途中不止一次听闻神剑能唤醒的奇迹和那夸张的力量，设想中风云变幻，电闪雷鸣般的夸张情景此刻一概不曾发生。
看上去，那只是一柄普普通通的佩剑，或许是通过矿石配比让剑获得了更独特的配色吧。
高扬的剑锋垂下“噗”地插进雪地，一直以冷面示人的瑞格勒斯此刻再无法遏制内心那急速膨胀的失落，双耳低垂长尾拖地，年轻的狼人默默走到废墟边界，昂首仰望。
微弱的太阳已经落山，冰洁的弯月冷眼俯瞰着这片荒凉的大地。
“不好，怎么太阳都落山了，我们赶紧撤吧。”斯博利抓起扔在身旁的背包，“瑞格勒斯……瑞格勒斯？”
“他跑开了，估计是大失所望吧。”尤瑞把坐在雪堆里的安克尔一把拉起，“那孩子可是一直想要找到一把神剑呢。”
“神剑？安克尔找到的这把剑吗？”斯博利倍感意外，将插在雪地中的墨绿色剑拔出端详，却分毫没能看出端倪来，“这把剑也没什么特别的吧，虽然颜色很艳丽。”
“就是因为不特别才会失望啊，其实他的直觉没有错，这把剑确实是神剑喔。”尤瑞从斯博利手上抢过剑来递给安克尔，“只是这把神剑的内部已经空空如也，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神剑。还是说其实神剑都会像这样枯竭，最终成为一把普通的剑？又或者……这废墟中的惨状都是因为这柄剑被过度使用……最终也会失去魔力吗……？”尤瑞的解释渐渐转变为自言自语的思考。
“难道，沃夫利亚的这些士兵们就是被这把剑……？”安克尔对这一猜想感到震惊。
“应该没错，在你昏迷的时候我检查了一下这把剑，混入冰封中的魔力和这柄神剑的波长很相似，大概是这柄剑造成了这里的悲剧吧。”
“那这把剑……”安克尔心中顿感不安，“斯博利先生您能拿着吗？”
“这是你找到的剑，不该由我来拿，再说我也不喜欢神剑。”斯博利只是微微摇了摇头，不曾回身。
“放心啦，如我所说现在这把剑已经干涸了，你不也什么都没能感觉到？如果是魔力充盈的神剑，你一旦握上了剑就会感受到剑中的生命力。而且我们这儿的规矩是谁找到谁拿着，反正到了村里都要上交给村长换钱，也没差了。”尤瑞推着驻足的安克尔后背向前走去，很快三人便离开了冰封的平原，瑞格勒斯正在废墟外的路边昂着头眺望月亮。
“瑞格勒斯，久等了，回家吧。”斯博利将瑞格勒斯的背包抛出，沉默的狼人也顺势接住默默跟上小队的行动。
“……瑞格勒斯先生，您很想要一把神剑吗？”虽有犹豫，安克尔还是将此时心中最大的疑问径直问出口。
“……什么？”超出预期的提问让瑞格勒斯一时哑口无言，许久的沉默后第一次开口说话的嗓音有些沙哑。
“安克尔的意思是说，你是不是也是听说了咱们村子这里可能有神剑出土才来的杰普瑟村……”
尤瑞和斯博利顿时一脸“完蛋”，斯博利急忙想要为安克尔的发言找补，不过——
“没错。”出乎两人意料的是，瑞格勒斯清了清嗓子轻声承认了，昏暗的山道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我的确一直希望能获得一把神剑，也因此才会来到这大陆的至北。只是现在看来，或许是我不该有这种奢望吧……不管怎么样挖掘翻找都遇不到神剑，即便如此我甚至还会把普通的剑错认为神剑……”瑞格勒斯自嘲一般，滔滔不绝地诉说起自己的感触。
“原来你这么能讲……”尤瑞有些错愕，拄着她的木质拐杖一步一步地爬着陡坡，背上的行囊中塞满了铁制兵器让她直不起腰。
“那……您知道那废墟里的惨状可能是由神剑导致的吗……？”无人制止，安克尔便继续提出他的疑问。
“当然，神剑不就是这种东西。杀戮、劫掠、战争……现在这世间，有多少动乱和惨剧中没有神剑的挥舞？”
“既然如此，为何您还会寻求神剑？难道也是为了……”
“你若是要指责说即便在这战乱之世也‘不该杀戮’，我无意驳斥你的观点。只是我有必须依靠这力量才能实现的目标，而为了实现这目标，一切可依靠的或是我能付出的代价，我都愿意。”
松软的雪地间瑞格勒斯的话语格外掷地有声，或许这是他两年来第一次愿意向身边人吐露的心声。
“交流大会先停一下，尤瑞，结界没有感知到什么吗？”一直没有插话的斯博利强硬地转换了话题，“今天这一路上我们既没有遇到野兽也没有碰到别人，实在是太反常了。”
“没有，除了我们几个我什么都没感知到。”尤瑞摇头。
“……如果说，真的按村长所说山里进了流寇，怎么可能这么和平。”斯博利显得有些焦躁不安，“走快些吧，我们赶紧回村子看看。尤瑞，还有多远才能用魔法把我们送回去？”
“再有……七八里地吧。”尤瑞掏出一颗更大块的蓝色晶体指了指前方，“这块能折跃的距离更远一些，到现在眼前这座山头应该就可以了。”
有更明确的终点，赶起路来也更有动力。既然所探知的周围没有危险也便不再需要消除声响隐匿行踪，背着行囊的小队四人尽可能地全力奔跑起来。
“哈————————？”
只可惜抵达终点后四人才会发现，这终点不过是新的起点罢了。
“为什么？折跃没法展开？”尤瑞感到匪夷所思，“斯博利，早上你确定锁门了吧？”
“确定锁了。”斯博利脸色越发沉重，将身后的背包放下。
“那就奇怪了，怎么突然法阵就失效了呢……”
“瑞格勒斯，安克尔，把要运的货都先放下吧，看看有没有用得上的武装都带上。”
“斯博利，你的意思不会是——”
“嗯……恐怕村里发生什么变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