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地底旧事51（1 / 2）

草民巷是一个蛮荒原始的隧洞，也是一个科技密集型的市集。阴暗的地下空间天然就是滋生犯罪的温床，然而在一代代有识之士的不断变革中，草民巷在二十多年前开始最大限度地取缔黄赌毒和暴力犯罪，转而以其绝佳的区位优势和隐蔽环境，逐渐成为联邦甚至国际上有名的科技、军工和人工智能技术的集散地和试验场。甚至曾经凭借着一隅之地，敢于和联邦分庭抗礼。

那些技术来自于间谍、叛逃者、地下科学家或是谁也说不出来的地方，它们汇入草民巷这个黑色大熔炉中，待再次面世就被明码标价贴上了标签，成了待价而沽的商品。而草民巷土著生活在逼仄阴暗的生活空间，他们需要挖掘、加固，需要更先进的通风、净水、处废和通信设施，自然而然成为先进技术的第一任学习和使用者。

雒青从记事起，就在用基础物理和机械原理的教材学认字，草民巷里的十岁小童可以背不出唐诗和英文单词，但却不能不会拆解收音机。这样氛围下的草民巷，几乎人人都在从事技术相关的职业，而梁琬正是最顶尖行列中的一位。

其实雒青此行目的之一，就是为灵铠计划寻求梁琬的支持。现代的机械加工技术虽然有速度和标准的优势，但面对闻所未闻的机甲机械，就需要设计全新的工艺流程甚至加工设备，遑论控制和攻击系统关键精细部件，绝对离不开匠人的精密加工。

她本觉得此后能够被允许带着问题时常来请教一二，便是最大的收获了。毕竟外祖父和母亲过世之后，雒家的传承分崩离析。那些曾经被雒家抛弃的人，如今甘愿奉献的还能有多少，雒青根本没抱什么期望。

可琬叔着实给了自己一个惊喜，好像胸腔中一个冰冷坚硬的角落中突然腾起一丝火苗，烧得她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说什么了，好在灯光昏暗，没人能看清雒青眼中的感动和讶异。

梁琬端起茶杯吹走浮沫喝了一口，轻描淡写地问儿子：“十七年没见过光，你不想上去看看？”

少年梁壑愣了一下，捏了捏拳头，犹豫两秒还是坚定道：“家训在先，不敢违背。”

梁琬侧头瞥了儿子一眼，看到后者眼中的决绝不似作伪，便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道：“我梁家家训是为雒家的定的，如今真正的雒家已不复存在，不必再为之空守啦。”

说罢，梁琬察觉女孩神色轻微波动，悠悠地叹了口气，沉声道：“现在真正的雒家人，只有面前的雒青，跟着她做机甲，就是梁家的家训！”

雒青惊讶地瞪直了眼睛，一阵巨大的惶恐涌上心头，旋即又感受到肩上沉重的责任。她心潮澎湃，如同一只在暴风雨中冲破巨浪的孤单海燕，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雁群。

雒青眼中已然多出几点晶莹，嘴巴张了张，话语卡在喉咙里却讲不出来。她看见梁壑的眼睛此刻也是亮闪闪的，后者低头凝视着自己的双手，又看向父亲，用力点头。

梁琬站起身，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语气突然柔和了几分，缓缓道：“儿子，你虽然已经见惯黑暗，但到了上面却不要被表面的光亮蒙蔽双眼。”

梁壑看着矮自己半头的父亲，看着他灰白的短发，第一次在那双严苛的眼中看到一丝慈爱，他再次点头，目光热烈如将要融化的铁块。他知道，这是远行之前这位博学多识的铁匠父亲，讲授他最后的知识。

梁琬转头看向白帆，厉声问道：“你都做好准备了？”

白帆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忙不迭回道：“都调查清楚了，但还摸不太透佟白眼的心思。”

梁琬又瞪起眼睛，指着白帆喝道：“你小子，没有万全把握就敢让小姐下来？”

雒青赶紧解释：“琬叔，是我执意下来的，那东西事关重大，若是真被其他人带走，恐怕会更麻烦。”

梁琬神色稍霁，想了想，转身进入屋内，几秒钟后再出来手中已多出一把通体乌黑的短锤，然后扔向儿子。梁壑一惊，手忙脚乱地一把接住，憨憨地握在胸前，等待父亲的指令。

梁琬走到儿子近前，将一只包裹着黑色金属块的橡胶护腕套在梁壑右手腕上，摆摆手道：“跟你小草姐走一趟。”说罢又看向雒青，目光郑重地简短道：“别勉强。”

雒青理解这道目光的深意，她真诚地笑了，起身走出院门。

闻名于联邦乃至世界的草民巷，就是一条宽逾十五米、高约五米、长约三十公里的巨大而蜿蜒隧洞。据说这条隧洞原本是七十多年前抵御侵略的防空洞，和平年代逐渐被无家可归者当做栖身之所，随着社会经济发展又演变为地下势力的温床。

那时的联邦政坛动荡，引起社会纷争不休，根本无暇顾及草民巷这些法外之徒的小打小闹，等政府回过神来，却发现草民巷已然形成规一支颇具规模的武装力量，以及广泛的技术和情报交易网络，且位于燕都黄金地段，已经无法轻易撼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