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同类寻踪(1 / 2)

沙天赐无声地吸了一口气,仿佛时隔近三个月仍能感受到当时的震撼。他的手指一边不自觉地将烟蒂揉成一团,一边接着讲述:“当时打开309的门,我和王向辉都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竟然是一间宿舍。房间内有大量歪七扭八的金属、半陷入水泥地面的桌椅和片片断裂的木质床板,像是一间废弃已久家具黑作坊。诡异的是,纵然一切物件都失去了自身原本的形状结构,可它们如此完整,以至于让人相信原本就是这样的。”

谈天皱眉问:“什么意思?”

沙天赐解释:“你想象一下,若是用铁锤砸断一块床板,被砸成两段的木板边缘是不是会出现锯齿状、不平整的断口?同样的,若要令宿舍里金属床架变形,无论是采用高温熔解还是用工具暴力破坏,势必都会在其表面留下焦黑或是凹痕,对吧?”

看到谈天点了点头,沙天赐接着道:“而这些应当理所应当的痕迹,却在那些变得面目全非的桌椅、床架上都毫无体现,仿佛它们浑然天成就长这个样子。”

听到自己所在的宿舍三个月前竟然发生过这种事,谈天周身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紧张道:“那…那贴着天师符的那块床板呢?”

“最古怪的就是那张床板。”沙天赐道:“它毫发无损地歪斜着倒在一堆失去原本形状的杂物之间,唯一的变化就是覆盖住乌木碑的原木色外壳已不见踪迹。”

谈天心下一惊,接话道:“我们九月份搬入宿舍后见到的也是那样一块黑色床板!”

“刚刚听到你吃下天师符的经历,我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把握住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沙天赐目光闪烁道:“也许闯入者的目标就是天师符——他定位到天师符就在309宿舍,进入房间后又调用改变物质结构形状的能力,想要采用破坏的方式寻找隐藏中的天师符…”

谈天也顿时领悟,接话道:“可他虽然去除了乌木床板上的掩饰,却发现自己无法带走天师符,甚至不能损坏乌木碑!”

“对。”沙天赐赞许地看了谈天一眼,道:“我的推测是,六月二十三日这个闯入者没能达成自己毁坏天师符的目的,于是在七月宿舍翻修好之后再一次潜入。这次他选择了另一种策略:不是破坏天师符,而是让它最大限度地被普通人注意到。”

说罢,沙天赐瞥了谈天一眼:“不管这人的最终目的是什么,至少他计划的第一步已经完成了。”

这一番推测听得谈天冷汗涔涔,他忙问道:“他究竟是什么人?”

“我也很想知道。”沙天赐摇了摇头,眯起眼睛道:“但可以确认一点,此人与天师集团一定颇有渊源!”

看着谈天有些疑惑的眼神,他喝了一口热茶,轻声道:“你听我讲完就知道了。”

“六月二十三日下午,当时从309宿舍出来后,我意识到适才所见事关重大,所以立即请王向辉调来学校保安把守住A2宿舍楼入口,并核查监控录像。又直接打加密电话到集团总部办公室汇报情况,并将现场情况拍摄了照片和视频同步上报。”

“集团总裁办主任张寻闲听完我对现场情况的描述,让我务必保护好现场不能让任何人进入,表示会立即派遣专业雇员到现场处理。同时也亲自和姑苏大学方面打了招呼,再次严格强调了保密条例。”

“我听候指示在现场等待了两个半钟头,直到夕阳西下天色昏暗,天空中传来螺旋桨不断旋转发出的呼啸风声,一架中型运输直升机盘旋至半空并降下软梯,紧接着天师集团二公子张寻云带着八名队员依次落地。他说自己带领的小队正在彭城执行任务,接到总部的消息后就立刻调用琅琊办事处的直升机马不停蹄赶来了姑苏。”

“张寻云向王向辉索要了近期全部的监控录像,并一再确认是否只有我们二人进入过309宿舍。随后他宣布将此事件定级为‘甲中’,便顺理成章地亲自接手了整个案件,并将我打发回了沪海。”

谈天惊讶道:“竟然不让你参与调查?”

沙天赐点点头:“通常情况下,定级为‘甲中’及以上的案件都是由集团总部派遣行动队亲自接管的。但此案既发生在沪海办职权范围内,又被我第一时间亲自发现,将我排除在外确实有些不同寻常。”

谈天道:“所以天师集团必定有所隐藏。”

“此案涉及到天师符,我原以为总部是出于安全才独立接管,所以也没有考虑太多,但后续发生的事却印证了我的这种猜测。”沙天赐讲述道:“回到沪海后第二天上班,我发现运营指挥中心的监测员庞春阳没有正常到岗。起初以为是他的孩子生病了,可连着两天直到二十六号也没接到请假报告,就安排员工打电话询问。然而这才发现,他自己和预留的紧急联系号码都打不通了。”

“我意识到不对劲立刻开车去他家,敲门也没人应答,最后还是邻居告诉我,小庞一家三口两天前连夜搬家走了。他只说工作原因要被调动去外地,但没说具体去向,也没留任何联系方式。后来我又辗转找到了小庞的父母家,他母亲知道的与邻居大差不差,还一个劲地问我小庞的具体去向…可我也是一头雾水。”

“小庞是本地人,作为办事处的运营中心的监测员工作强度不大、安全系数高,平时工作也十分细致尽责,根本没有理由突然不辞而别。我意识到事有蹊跷,立刻回办事处调取六月二十三日下午的监控记录,却发现所有监控数据均属正常状态,并没有半点超出阈值的异常波动!”

谈天皱眉叹了口气,道:“一定是被人改过了。”

“是的。”沙天赐目光阴沉:“或许总部将小庞暗中调离沪海也是给我的一种警告,但那时的我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暗中联系了总部和各道办事处关系过硬的几个朋友,向他们询问是否见过或听说过那种能够随意改变物质结构形态的能力,但最后也一无所获。”

谈天突然反应过来:“你说自己被冤枉而离开天师集团,就是因为这件事?”

“嗯。”沙天赐又点燃了一根泰山烟,再次开了一条窗缝,一口气吸掉半根,然后摁熄香烟关闭窗户。他的目光在白色烟气中闪烁:“六月二十八日,我接到天师集团监督管理办公室的加密电话,他们说调查出了我在任职沪海办事处业务总监期间有过渎职、职务侵占和挪用集团资产的劣迹,并有与灵鬼组织暗中勾结的迹象,要求我立即去燕都总部接受调查,否则将立刻报案要求沪海警方将我拘捕。”

他弹了弹烟灰,道:“当时我浑身都在发冷,等到监管办的人讲完,就问他:‘我在集团做了快二十年,经手的案子不下三百起,张栓牛就这样对付我?’那人在电话里叹了一口气,说:‘其实还有一条路。你主动辞职,只要承诺不会向任何人讲述与之前业务有关的任何事,集团就不会限制你的人生自由。’我又问:“如果我拒绝呢?”电话里那人沉默了大概六、七秒钟,才说:‘我们知道你老母亲和姐姐一家就生活在青岛。’”

谈天默然地攥紧拳头,他能够体会到沙天赐当时的心情——被自己奉献半生的组织轻易抛弃,这滋味一定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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