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壁江山一纸书 全本

半壁江山一纸书

分类:其他类型 作者:与安与欢 字数:11万字 标签:半壁江山一纸书,与安与欢 更新:2023-06-03 06:5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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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天下,世代更迭,一朝天子一朝重臣,诸国俱同,唯有一国稍有差别,北夷是一位女帝。

她在文帝病重时登基,仅当年,先帝便仙逝离她而去,她把自己关了整整三天三夜,文武百官权当她伤心过度,虽为一国之君,但也不过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娃娃。

可谁料想,三天之后,她居然在国丧之间便吃喝玩乐,歌舞升平起来,且这一玩,就是三年。

她懒怠政事,也不是没人劝过,后来她索性下了一道圣旨,“谏者死”。

壶漏将涸,未报晨昏。殿内殿外萧鼓声声不断,那乐音飘上云空,又沉入水底,在水云中回荡。

殿内舞步腾挪,前后旋回,不远处的伶人巧施粉黛,腰肢闪动,钗儿落地散下那一头乌发。

有宫人正自高处撒下百合香,香气随风飘散,弥漫于整个宫中。

一层一层桃红的幔帐随风飘起,倒不像是武英殿,更似清水街上的瓦肆勾栏。

柳潮安撩起纱幔,缓步前行,于一群妙龄女子中寻觅,忽听一阵一阵的轻笑声传来,他驻足,正对上一双眼,笑意盈盈如有水光,纱衣半褪至肩头,晃出一抹耀眼的白。

美人当以玉为骨,雪为肤,芙蓉为面,杨柳为姿。

那人背对他半躺着,虽故意弯了腰身,却非蒲柳之态,似松如柏,迥然有异于周遭的女子,气势直凛凛迫人。

他低头,深深一拜道:“陛下。”

“何时通禀的?”那女子拉紧衣襟,一扬手罢了弦管,却不正眼瞧他。

眉心轻蹙即止,她对着身后琴师的俊脸道,“死而不畏,虽千万人吾往矣。这世上还真有不怕死的人?当朕的旨意没用?”

“臣只一事想请教陛下。”柳潮安回的有条不紊,仿若风谨言刚刚的怒气都是虚的。

琴师夹在他二人之间,尴尬无从,应付地笑了笑,女子眸色却较之前更暗了几分,“想请教问题,该去太学,而不是朕的武英殿。”

尾音轻佻上扬,语气中满是嘲讽的意味。

柳潮安却似没听见,犹自追问:“有鱼潜渊,三载不游,何故?”

风谨言差点笑出声来,这哪来的不知名的书呆子,胆敢说她是鱼。

从地上滚爬着起来,跌跌撞撞走三步停两步,这才执壶于桌前,一杯酒给自己,一杯与柳潮安,嬉笑着道:“三载不游,一游则必跃龙门。”

柳潮安微怔,她倒是好口才,只是斗嘴谁人不会,他气势更甚,也不接那酒,只向前一大步,再逼迫之,“有鸟于林,三年不飞,又何故?”

风谨言见他不接那酒,随意往地上一泼,丢下酒杯,自顾自喝了杯中酒,一手提裙角,一手抓起一把美人扇,翩翩起舞,边舞边歌,唱的却是,“三年不飞,一飞冲天。”

柳潮安看她旋转了再旋转,一不留神便踩碎了散落在地的果子,醇香的果汁夹着酒气,一室皆是迷醉。

而他,仿佛早已不在她的视线,又或许她早不记得他曾来过,许久,一旁近侍才叹口气劝他,“大人还是退下吧,陛下……”

还没说完,柳潮安便躬身趋步向外退去。

出了殿,便听得琴声再起,柳潮安脚步放缓,勾抹挑托,正声乱声缓缓入耳,所弹的不是什么《渔樵问答》,更不是《凤求凰》,满满都是杀伐决断之音,《广陵止息》的旋律未断,就听里面女声语调轻缓,和着那琴音更显温柔,说的话却是异常冷静无情,“着吏部,方才的那个人……再降一品。”

柳潮安也不恼,鸿胪寺主簿,区区一个七品芝麻官,丢了都无妨,降就降吧。

过后众人都传,柳潮安这人怕是个傻子,陛下没动杀心便已是他的福气。

不防没过几个月,柳潮安又来了,此次他一人在前,命四个人抬着重物跟在后面,拿裹布不知捆的什么家伙事。

众人又说,这人怕不是傻,而是疯了,大有鱼死网破,玉石俱焚的劲头。

柳潮安进殿便扯了外袍,里面一身缟素,又指挥着众人拆了裹布,露出里面藏好的棺木,他心想,不是疯,不是傻,却真有玉石俱焚的心思。

武英殿内凉风习习,他自顾做完,转头就愣住了,一眼望去,再没什么花红柳绿的饰物,风谨言似专心等待他了许久,正装华服,端的一派淡定从容,眉不画而飞入两鬓,唇不描而富贵雍容。

再看桌案之上,无杯,无酒,无花,无果,素素净净只剩下诗书礼易,及厚厚的一摞子奏章。

笔墨皆是备好的,朱红的玉玺大印立于此间,明晃晃地泛着冷光,倾泻出北夷王朝百年的积淀与荣耀。

柳潮安第一次见她这样,反不习惯,只呆在那望她。

他忘了行礼,她却也不恼,只含笑出言,虽笑意从未间断,却不怒而威,“柳大人……”

看他征恍如在梦中,她突然问:“依大人看,怎可安君?怎可治民?”

她声音都像是变了一个人,再不复当初那般轻佻不羁。

他一时竟不能言,直听到上面的人轻笑出声,他才回神正色直言,“立城郭,减民赋,实仓廪,治兵强。”

风谨言听一句一点头,她再喊他之时,已换了称呼,“柳爱卿,杀身以明君,乃国之栋梁。”

柳潮安没防她这么称他,行大礼拜在地上,叩首道:“以己为国,臣之愿也。”

风谨言又问:“你是哪一年的进士?”

“北惠元年。”

那一年风谨言初登大宝,而文帝犹在世,她开恩科,大选贤才,柳潮安便是那一年风谨言点的探花郎。

风谨言不知为何,竟记得他当年的锦绣文章,便问:“以你学识文采,怎不入翰林院反去的鸿胪寺?”

柳潮安当下却是一滞,想回却不好回,难道说这不是陛下您当年钦点的吗?怎么倒反问起他?只得微微一笑,如沐三月春风,言道:“想来陛下自有深意。”

自有深意?风谨言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深意,这才发现他通身的缟素,又看看不远处的棺木,抬棺的人早就吓得筛糠发抖,跪在地上不可自控。

她忍不住调侃柳潮安,“大人今日这是……逼宫?”

柳潮安头伏在地上,静止不动,声音闷闷的,“臣万死,想的是若陛下依然故我,七日后便是臣的头七。”

风谨言心中一动,神色变了又变,举国上下,就只一个柳潮安不畏生死,冒死觐见,心境此时竟无法用言语形容,只得说:“你退下吧。”

看柳潮安携着众人出了殿,她才长长的一口气呼出来,这样的人,她等了太久,也盼了太久。如今得了,却说不清究竟是感动还是害怕,这样为国的人,她求之若渴,但这样激进忘我的人,她又隐约觉得有些害怕。

忽见地上留着他方才要呈的折子,命近侍递上来,风谨言拿起他上奏的谏章,甫一打开,满目皆红,这人,怎敢如此大胆。

咬着的唇渐渐渗出血,似要与那人一竞高低,他的血,她的血,不过都是心系天下 ,却也是在较量,谁更狠一点。

对自己都狠,逞论他人。

忘了疼,她再疼能比眼中所看更疼、更苦?

他居然敢呈血书将自己与纣、桀等昏君相比拟,这人怕不是大忠,便是大奸,是真不想要命了,还是为了与众不同,又或是想升官发财想疯了。

这简直是一场豪赌,用的不是钱财,甚至不是他柳潮安往后的锦绣前程,而是他的命。

他赌她不怒,不敢杀了他,赌她不是无道无德的昏君。

这三年太久,扮猪食老虎,她也是逼不得已。

即位之初,外有别国环伺,内则国基不稳,左右皆是猛虎。众臣谁忠谁奸,她需要养精蓄锐,一一去细细分辨,她韬光养晦,图而谋之都需要时间。

如今,却是他逼迫她不得己现了真身。

风谨言思之再三,才说:“拿笔。”

朱笔一挥,落下的又岂止是柳潮安的一纸官途,是这一生不休的命运。

写完犹豫再三,才又说:“这人的字裱起来,挂着。”

她得时时刻刻看着,提醒着自己勤勉为政,这人才不会这么轻看了她。

也要他好好看看,她到底是是不是纣、桀之辈,到底是明主还是昏君。

柳潮安虽莽撞,虽冒险,他终究还是赢了,第一次上殿前柳潮安是鸿胪寺主簿,从七品。

此次回去,他便已是鸿胪寺少卿,从四品。

背后众人又都不禁感叹,果然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最怕的,就是这不要命的。

柳潮安出了宫门,随行抬棺木的四人早已汗流浃背,若说人只有三分热,剩下七分全是吓得。

只余柳潮安一人,通身缟素之下全无一丝汗渍。

随从的裴元问,“大人,若陛下真的是昏……”咬舌头了一样咽下后面的话,这话说出来,听的,说的,都是大不敬。

“若她真是昏君,还等得到今天?”柳潮安倒说的不避讳,这两遭该说的不该说的,他俱说了,还有什么可怕的,有什么说不得的。

然,柳潮安只说了其一,没有说出口的则是,若她真是昏君,当日案下藏的该不是兵书法典,若她真是昏君,那丝弦早该调了律,而不是枉费了七弦十三徽,若她真的是昏君,那紫毫笔锋不该都分了叉,笔杆又多有磨损。

明明是日夜苦读,勤思勤勉,却弄个不学无术的样子,她伪装的何其辛苦。

那些画本簿子,零食罐子,满柜的绫罗绸缎,满匣的金银珠宝,一殿的琴师舞女,不过是掩人耳目的东西罢了。

裴元一边大赞,“大人您赌的可真准。”

柳潮安远望大殿屋檐上的仙兽,似在保佑,又如同在监视禁中的一切,环顾四周深深的宫墙,这才缓缓吁一口气,他哪里是赌,不过,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算计到了她。

天蓝如碧,万里无云,北夷的天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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