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5(1 / 2)

方罢月在黑雾中摸瞎,一手执树枝点地,一手向前探。

但她步伐稳健,毫不犹豫。那张只看过一眼的营造图纸,已经深深刻入脑海。

不知走了多久,还没有看见丝毫朦胧的光亮。

方罢月不禁有些心慌起来,加快了脚步。

可她属实没有想到,这黑雾如此古怪,并不似山洞那般,逢边缘处隐隐透光。

而是直接由暗转明,没有一丝过渡。

方罢月差点被突如其来的光刺瞎眼,又被院门的矮石阶给绊一跤,下意识地朝面前的黑影撑过去。

起先她以为这是根柱子,但就在她要扶上的时刻,这“柱子”竟然动了,让她扑了空。

方罢月于是踉跄了好几下,才终于稳下脚步。

她适应着光线,眨了几下眼,才抬头看见刚刚她误以为的柱子——是褚时冥。

但他为什么要特意退一步???

“娘子不是应该去戚珠玉的院子,迷路了吧。”

明明褚时冥的语气十分平和,但方罢月不知为何,愣是听出了一丝嘲讽。

方罢月本就不满褚时冥的指挥,于是她整了整裙摆,抬起倔强的下颌反击道:“将军常年风餐露宿,这等纨绔的房间,怕是查不明白。”

整个大瞿的百姓都知道,褚时冥起于微末,无父无母,是从小小兵卒走到如今的一人之下。

赞叹声之下,也不免有些迂贵门阀瞧不上他的出身,笑其大抵是莽夫一个。

方罢月觉得自己牙尖嘴利得很到位。

可郎君的目光不自觉地停在了她瘦削的肩颈上,像一株凌霜的细叶兰。

他喉骨滚动了一下,默默地将目光移回曹天弘大门洞开的寝房内。

褚时冥邀请道:“那一起吧。”

方罢月也愣住了——这位传闻中的天诏上将,脾气竟然意外的好?

方罢月的情绪霎时被安抚下来,就这么愣愣地与褚时冥一起步入了死者的房内。

大概是曹天弘并不常回府的缘故,他的寝房看起来有些过于简朴。

前厅只有三两案几和字画,堂中垂帘帏。

帘帏之后是一张红线毯,毯上摆了只曲栅足翘头案,被三面重屏围合起来,挡住寝房最里头的床榻。

也许曹天弘闲时会在此,盘腿席地而坐,斟饮闭目。

方罢月和褚时冥二人继续往里走。

他们发现尸身倒地处在屏风旁边,如今已用墨线圈出来了。

看地上的血迹,曹天弘倒下得很干脆。

这位置,既远离床榻,也远离翘头案。旁边除了屏风,便是一架靠墙安置的博物架,上面摆了些书卷木盒。

方罢月眯了眯眼,觉出不对。

她转头上下打量褚时冥,却被郎君随手从架子上抄起一册卷轴挡住她的视线。

褚时冥知道她在想什么,开口道:“别看了,那胡姬三娘的身高大约在我眉眼处。”

如此便一目了然。

曹天弘身上的刀口,是自下而上发力。

若行凶的当真是三娘,除非是二人都坐着,否则刀口应当是直直发力,甚至是从上往下。

毕竟曹天弘比三娘还稍矮几寸。

可按照地上的墨线来看,行凶之地是只能站着的地方。

“褚将军。”

“嗯?”

方罢月停顿了一会儿,又开始耍嘴皮子:“我觉得这像是你的寝房,就……挺干巴的。”

“……”

但是方罢月说的没错,这寝房的摆设不仅毫不奢靡,而且一丁点红袖添香的物件都没有。

就算曹天弘不稀罕赏玩珍宝,也不符合他流连烟柳巷陌的浪荡传言——莫不是把钱都花在小娘子身上了,这样说来,倒也是个合格的情郎。

方罢月笑了笑,转头盯上了翘头案上的一碗汤。

她俯身看去,从昨夜曹天弘身死到如今已经过了七八个时辰,汤面上飘了厚厚一层油花。

但轻轻一嗅,却不腥不腻。

她又搅动了几下,发现只是一碗加了许多辛姜烹煮出的乳鸽汤罢了,确实无甚奇怪。

方罢月叹了口气,扯开自己的上襦胸衣,低头往里看了一眼。

再抬头发现褚时冥正诧异地看着自己。

“酒楼上菜用的掐时小沙漏,你要一起看看吗?”方罢月挑眉,叉腰挺直了胸——为了避免颠簸,她都将穿在璎珞上的小沙漏放入胸衣固定。

自从发现褚时冥竟然是个好脾气的,方罢月便逐渐放肆起来。

旁人都觉得长乐楼的掌柜方罢月颇有手段,行事乖张。其实她本性只是个爱赚钱,爱戏耍亲近之人的小娘子罢了。

“不必。”褚时冥咳了一声,扭过头去。

“时间不多,那我先走了。”见褚时冥方寸微乱,方罢月心情大好,笑着离去。

到此时,曹岳在灵堂点燃的那支香已经去了三分之一。

聂阳终于走到了府中最偏远的,庞燕燕的院子。

虽然庞父的官职不高,但庞燕燕多少也算个官宦娘子出身。

眼见庞燕燕将这院中一草一木都侍弄得茂盛秀美,但聂阳步入其间,总有一股阴森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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