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黑金火焰（1 / 2）

“上古之时巫族与妖族大战……”私塾的讲堂内，先生又开始讲起那些令他莫名反胃的历史，徐靖清楚自己接下来恐怕怎样都难逃一睡，区别只在于自己能撑多久。

“成功一统神洲的妖族意识到巫妖之战令古人类，也就是我们的祖先民不聊生……”先生的声音越来越轻，徐靖明白这是自己要瞌睡的前兆，当下模仿先贤“头悬梁，锥刺股”的精神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

“在妖族的帮助下，人类成功地从原始部落进入如今的和平盛世……”徐靖眼前忽然一黑，和每一次自己在先生教授历史科时睡着前一样，他清楚自己必须尽快睁开双眼，但奈何那平日里轻不可察的眼皮此时仅有千钧之重。

无论再怎么反抗，这睡意就比村长儿子家机关画上的妖族美女还要让人难以抗拒，不一会儿，徐靖又一次在没有意识到自己抵抗失败后进入了梦乡。

终于他最不愿见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戒尺破空的声音令他从睡梦中惊醒，来不及擦干嘴角的口水，立刻向后抬头才险之又险的避开先生的“当头棒喝”。

“先生，弟子知错了……”意识到自己这个月已是第三次犯错，担心被私塾除名的徐靖连忙对着先生行礼致歉。

然而“礼”这门妖族发明的代表文明水平高度的复杂规矩又岂是他一个山沟里的放牛娃所能掌握，即便模仿过无数次机关画上的动作，人类的肢体依旧无法掌握这门艺术。

于是在先生以及其他学童眼中，自己只是在做着滑稽无比的动作引人发笑。

自然生气的先生是笑不出，其他的学童也因此不敢笑，但徐靖宁愿他们嘲笑自己也总好过先生让人喘不气来的怒目圆睁。

“好，既然知错，那么为师就考你一考。”虽然嘴上说着好，但先生的表情却没有任何缓和，徐靖知道自己还远没有到能松口气的时候。

“当初指挥先贤黄帝击败好战逆党的轩辕三妖是哪三位？”

“这……”徐靖并非不好学的顽童，但唯独历史科却是他唯恐避之不及的。故而先生的问话他更是没有半点头绪，只能硬着头皮凑答案，期望哪位妖仙能保佑自己蒙对。

“妲己……”第一个答案先生没有任何反应，徐靖于是继续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褒姒……”

仍然没有反应，徐靖却已经词穷，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貂蝉？”

“岂有此理！”先生的暴怒犹如天火劈下，在他的呵斥传入耳朵前，戒尺已经狠狠抽打在徐峥手上。

而此时四周的学童也终于绷不住牙关，全都大笑起来：“貂蝉都来了，怎么不提当今贵妃呢？”

“我我……”才意识到自己回答的都是把机关画上的美女，徐靖几乎已经预见了自己被除名的未来。

不过好在苍天有眼，没让他继续担心下去，甚至以后都不用担心了。因为一名高贵的存在不知为何莅临了他们这座偏僻的无名山村，而碰巧那位的心情实在糟糕。

由于严重的精神创伤，至今徐靖都无法回忆起具体的细节，他只知道那天自己靠着躲在先生同学的尸体之下才逃过一劫。

而随自己的部分记忆一起在那天失去的则是整座山村所有人的生命，即便细节已经模糊不清，但他依然记得透过尸体间的缝隙自己看到的袭击者——那对绝对不属于人类的尖耳与竖瞳。

是妖怪，而且他身上的制服徐靖记得相当清楚，那是隶属于妖族的税务官，先生说由于是妖族帮助人类取得了如今的一切，因此人类有义务向妖族纳税——纳所谓的“人口税”以示谢“礼”。

尽管它以前来村子时，父母总会提前让他躲在家中关好门窗不要出来。但调皮的他还是偷偷扒着窗户的一角好奇地看向这位书上说的“高贵种族”。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他只看到自己这边的村长与代表们对其做了一段复杂的礼以示尊敬，而对方却只是粗暴地从一旁的代表手中夺过两个裹在襁褓中的婴儿，而后一言不发地离开。

徐靖不清楚它拿走婴儿是为什么，但他能猜到那就是所谓的“人口税”。巧合的是，那天之后一直和他玩闹的二狗突然变得沉默寡言，再也没和他提起过自己即将当哥哥的事。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徐靖对于妖族的模糊好感当然无存，而先生的历史科教学，他也是一个字都没办法强迫自己听下去……

接着破碎的记忆直接跳跃到了他跪在家门前的样子，完全坍塌的茅房之上是被农具自上而下贯穿尸体的父母以及祖母。

一样的因为没有细节他至今无法想起当时自己是抱着怎样的心态走遍全村，怎样在不崩溃的情况下确认了全村人，同时也是自己认识的所有人的死亡。

其中有自己暗恋的女孩，有和自己一起玩耍的二狗，有照顾自己的叔叔，给自己带不少零食的阿姨，喜欢讲故事的阿伯……但现在他们都和自己最亲的亲人一样成为了那只妖物残酷屠戮的祭品。

对于少年时期的徐靖而言，他的世界在那一刻已经死去，只剩下伴随他至今的属于死者的遗物——他们那或不甘或愤恨或绝望的面孔。

仿佛吸收了全村人枉死的怨念，本来对妖族只是有些许厌恶的徐靖彻底发自内心地仇视起了这个“高贵”的种族，同时他也终于意识到：无论先生说得历史如何，妖永远是异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