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何以破圆23(1 / 2)
村长一个人躺在床上,抬头看着天花板,眉头皱着无尽的忧愁,可是心里头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感觉阵阵困意,偶尔闭上一会儿眼睛,然后又慢慢苏醒。月色无聊啊,困得人睡不着,照得人动不了。
他为什么会担心?曹喜春为什么会愤怒?他又为什么不气恨?他想不明白。
你能想的明白吗?
他的床边舞着一个戏子,真是个漂亮的旦角!响当当的嗓子,亮堂堂的眼光,俏生生的脸蛋儿!好看!
这么些年,他已经习惯身旁有这么个身影了。这么个角儿,常常唱着,就是没声音。明明是个旦角,却常常跳着其他角色的步子和动作,不伦不类。
“你为什么爱曹喜春?”那个人发出浑厚的男声。
“什么话!我是他爷!”村长回答。
“什么话!村子里头多少人叫你爷!”
村长沉默了。
“出门吧。别把自己闷死在屋里头。”
村长为油灯填满了灯油,然后提着油灯出了门。这条路他很熟悉,已经不需要照明,全凭着本能,一步一步走到他埋酒的树下,那里埋着他藏了十几年的‘女儿红’。
油灯始终没有被点燃。今夜啊!没有月色!
那个人影就坐在树下。不知道哪里来的桌子,不知道哪里来的茶具,唯有那茶香,飘在眼前。
“不是喝‘女儿红’的时候,不如喝茶吧。”
“什么时候都能喝。不打紧,不重要,不用分得清。”村长拿出了一坛酒,他转身找着铁锹。手里的油灯变成了铁锹,然后又变成了酒。
“你为什么爱你的孙子?”
“因为我是他爷爷。”
村长倒着酒。这埋在土里的酒,喝着香,不喝也香,喝着辣,不喝也辣。酒倒在杯子里,但是被打湿的却是泥土。
那长满花草的土地,渐渐变成血红色,渐渐变成低沉的黑红色。听!村长抱着一个旦角小小的玩偶,一脸痴傻的看着天空中的太阳,太阳变成了星星,星星又变成了太阳,全世界的花开始枯萎,全世界的生命开始消退。
然后,眨眨眼!春天到了。
“我为什么爱着曹喜春?”
“需要理清楚吗?他是你什么人?”
村长手里的玩偶突然变成曹喜春的卡通模样。村长还是一脸痴傻,世界仿佛只有他一个。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笔,或者从未放下过。他开始一笔一笔勾勒,不管原来的样子,强行为本就色彩丰富的曹喜春上色。把嘴巴涂成黑色,眼睛涂成白色,皮肤涂成彩虹的颜色。随着新的色彩覆盖,人偶开始变得奇怪,但是村长却开始变得越来越有生机!
舒服!直到玩偶失去颜色!
村长舒服到怪叫!他甚至开始手舞足蹈。一步,噔噔噔——一步,哒哒哒——手臂跟上!呼啦啦——闭上眼睛,咕咕咕——摇头晃脑,开始陶醉,哼哼哼——
这是个我想要的世界了。
然后人偶死了。
然后村长死了。
然后春天到了。
那个角儿从村长死亡的遗产中诞生,他抹着旦角漂亮的脸,却长着武角儿绝佳的身段,穿着武松打虎一样的衣服。他在做什么呢?
他伸出双手上下挥舞,指挥着世界奏亮交响乐!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世界万物都在发声,每有一种声音响起,那个事物就会消亡。
然后世界不在了。
从一开始,一切因缘就已经灭了。从一开始,一切心相皆无相。从一开始,就没有人获胜。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没有节奏的乐声响起。
世界又开始转动,活着的人依旧开心幸福。那些死去的人呢?
世界依旧在转动。
然后真正的春天来了。
村长走在混沌里。他的步子杂乱无章,不分东南西北。突然坐下来吃饭,突然躺下去睡觉,突然又开始骂人,却又笑着说没有逻辑的语言片段。
没有尽头。
……
曹喜春坐在院子里,张爷和武大哥去林子里择菜了,说要为他迎风洗尘。
他手里头那些张爷给的书——《养生》,养墨气在脑,使人清心凝神,安定灵魂。
“张爷,人是不是有灵魂?”
“没。好小子,人没灵魂。《养生》不过是刺激你的身体分泌出一些因素,降低你的胡思乱想的欲望。”
曹喜春看着将要落下的夕阳。
一个黑点不断放大,一生响彻震撼的叫声传来,一只鹰!黄瞳黑仁,威风凛凛!在夕阳下,背上和头上的灰毛染上超凡的红色,锐利又平添一份神性!腹部的白毛和黄爪平稳,慈悲。
突然,俯冲,鸣叫!一阵恍神,曹喜春眼睛失去对焦,那鹰就失去了踪迹,他左右转头寻找,抬头向上看时,那只神鹰自下而上,闯进曹喜春的视线里,已经抓住一只兔子!
真是响当当!
迷迷糊糊,曹喜春开始脸红。紧接着就是一声虎啸传出!是小老虎。神鹰展翅,猛虎如何不能亮相!神鹰也不害怕,转而还击!跟着就是一声鹰鸣!
畅快!
虎鹰相争,我何不参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