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过去(1 / 2)

“你好,我叫付清丰。”付清丰选择了最简单的开场方式。

庄于青微笑:“我认识你们,你是付清丰,她叫陶侃侃。”

她用了认识,就好像他们是相识已久的老友再度重逢。付清丰不知道她自带的那种莫名熟悉感是哪来的。

“那我是谁呢?”庄于青幽幽地说,“我真的是镜子里这个人吗?有人说人是社会性动物。如果所有认识我的人都忘记了我,我还是我吗?”

付清丰没想到她会这样发出提问,他拿起桌上的可乐,打开:“可我就是我咯。”

付清丰不想回答她的问题。亚里士多德在他的《政治学》里讲生来离群索居的个体,不参与社会的,要么是兽类,要么是上帝。他读到这段的时候对这个观点产生了本能的反感,那就像在说人的自我只能通过社交互动来实现。

“就算所有人都忘记了你,只要你还认为自己是庄于青,那么你就是庄于青。”陶侃侃突然说,她盯着庄于青。这个姑娘认真起来,总是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

庄于青走到窗边:“我也想像你一样承认我就是我,但是我越发的发现我不是我。之前的半个月里,我把我十八年以来所有的记忆都写在了纸上。如果有任何人读完我的日记,记下来,他就能准确地复述我所经历的任何事。只要他愿意扮演,在BJ甚至没有人可以拆穿他,他可以用庄于情的身份生活。当然,一个月他是假的,一年他也是假的,哪怕是他扮演十年他也不是我,可如果他扮演我一辈子呢,那他是不是庄于青?”

付清丰知道她的矛盾点在哪:“可是你的父母和朋友,他们和你关系…”他没说完却意识到自己也变相承认了人是社会性动物的观点。

“可我说,那些记忆都是虚假的呢?”庄于青轻声说,“如果本来就是虚假的,我用杜撰的记忆扮演着一个叫庄于青的人,那我真的是庄于青吗?”

付清丰陷入了沉默。他感到自己被卷入了一个哲学性的漩涡。如果一个人的存在仅仅依赖于可传达和复制的记忆,那么个人的独特性和身份又该如何界定呢?他本想反驳庄于青,但他发现自己难以找到确凿的理由。这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然而陶侃侃冷静地像个机器:“但你忽略了一个关键因素。我们每个人都不是静止不变的存在。你现在和你十八年前不是同一个人,甚至昨天的你和今天的你也有所不同。是的,一个人可以通过学习你的记忆,模仿你的行为,但他们无法经历你的成长,你的变化,你内心的情感和思考。这些无形的东西,才是真正的你。”

我思故我在。付清丰忽然想到这句话。即使别人可以了解他的记忆,他们也无法完全进入他的思考方式,体验他在每个瞬间做出决策时的心理过程,他们不会明白他在贷款买下比亚迪秦时是多么纠结不安,也不会明白第一次给出租屋大扫除后的满足感,他的记忆也不仅仅是记忆,更是他对于过去的感受,他的绝望,他的暗恋,他的欢喜,是记忆深处越来越大的空洞。

庄于青沉吟,顺着她的目光是巨大的广告灯牌,灯牌上悬挂一个小小的黑点,工人正在修补故障。她立在窗边,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

“所以我想拜托你们一个忙,”庄于青转过身来,低头,“我想拜托你们帮我找到真正的我。”

陶侃侃望向付清丰,等待他来决定。在这个场面上,她相信付清丰的判断。

“你的报酬是什么?”付清丰琢磨她的表现。

“我会告诉你我对‘第二十五小时’的理解,”庄于青说,“其他的我没法保证,这个是我唯一知道的事情。”

付清丰在梦里就已经听她说过“第二十五小时”。第二十五小时听起来就像圣斗士里的天马流星拳一样中二。但他并不清楚这个概念意味着什么,隐隐感觉到和他们的调查任务息息相关。

“但我为什么不直接把你交上去,完成任务。”付清丰抿了一口可乐,“我不是一个风险喜好者。”

“你不会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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