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密室24(1 / 2)

哥伦布市城南。

夏日天气闷热,铁轨被日光直射,连空气都有些微的变形。站台上人满为患,几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不得不对着喧嚣的人群大声呵斥,拉起一个不小心险些掉下去的小孩,四处寻找他的父母。

几个看完球的男人围在公共座椅前一起吞云吐雾,在看到列车在另一侧停下后,又成群地漫不经心地往那边挤去。纳提雅和旁边的老人垫了张报纸坐在长椅上,皱着眉头驱散朝他们飘过来的烟雾。

“这群抽烟的红脖子能不能早点死绝。”修女披了件时髦的印花苎麻开衫,内里是一件女士薄款吊带。她下意识护了护脚边的鸽笼,冷眼瞥着来来往往的路人。

“看在天父的份儿上,就由着他们去吧。”

赛吉奥主教坐在长椅的另一端,西装西裤,较短的裤管露出他枯瘦的脚腕和长袜,配上他的肤色在移民们的国家里显得颇有些局促。他戴着一块金表,身体微微前倾,两只手交叉着叠在一把大雨伞的伞把上。

“主教,你出汗好厉害。”纳提雅将带着的纸巾递给他。

“是吗?谢谢了。”赛吉奥主教白色的领口已经被汗水打湿了,他用纸巾揩了揩额头、脖颈上的汗水,松了松领结让空气流通。

站台的另一端,列车已经到了。人群匆匆地往那边跑去,几个粗鲁的行人步伐凌乱,险些要把他们的鸽笼踢倒。

嘈杂的人声中,纳提雅在赛吉奥主教耳边问道:“为什么那位大人会选择乘高铁过来?他不是最伟大的那几位圣人吗?”

“大人的想法我哪里知道?”

“那位大人到了之后,我们应该怎么辩识他?他有没有什么特定的标识?”

老人摇了摇头。

“那我们应该怎么迎接他?他总该有什么穿衣风格吧?比如罗马风、希腊风、叙利亚风之类的。”她追问道,“他是最开始的几位门徒,按道理说应该是两千多年前的古人了吧?”

“纳提雅,大人曾经生活在古罗马不代表他现在生活在古罗马,”赛吉奥主教叹了口气,“不要着急,只有他一出现,你就会知道是他了。”

他们说话时,车轮撞击的声音顺着铁道传来。站台上的喇叭也开始宣布这班车的到来。人群又从他们身旁涌过,提起脚边的鸽笼,纳提雅急忙拉着他站了起来,老人一时不稳,只能依靠着手边的雨伞。

一条长龙在他们眼前驶来。

在车厢的鸣声响起后,铁门也随之打开。下车的乘客和上车的乘客混在一起,一时把局势搅成一团糟。两人困在原地,前也不是退也不是。

“在那里,在那里。”老人忽的压低声音说。

纳提雅也第一时间发现了那位大人的身影。她急急忙忙地拨开人群和他们手里的背包、行李箱,带着赛吉奥主教往离开站台的楼梯边挤去。鸽笼情急之下,也被交给了后面的棕褐色皮肤老人。

一个背包客打扮的中年男人和一个老妇人在楼梯口边,他似乎在说着什么,接着将手里拿着的背包放到老妇人手上,送她登上了楼梯。

纳提雅不知道该不该喊出声来。

但是那位大人已经转过头来了,他的双目炯炯有神,如同炽热的火炭。仿佛是一块礁石将骚乱的人海从中分开,当修女注意到时,她已经立在一片无人的空地上。

“圣安德肋大人,您近来可好,我是负责哥伦布城的赛吉奥,这位是纳提雅修女。”老人上前以拉丁语对他请安,得了他的恩准能同他亲嘴。

纳提雅修女不知不觉中也同他握了握手。

“赛吉奥,你老师现在身体如何?”背包客的样貌并无特异之处,他的气质偏向一位懒于言辞的哲人,而多过威严的传教士。抬头看了看车站锈迹斑斑的穹顶,他很随意地与赛吉奥聊起了家常。

“托上帝鸿福,老人家身子骨还算硬朗。”

“还是要保重身体,你也是。以后你们还有得是活头呢,不看顾好身体可不行。”

………………

“如此,最后一本也就看完了。”

这是阿利昂的《亚历山大远征》,书页上做满了标识,重要之处贴上了楼下买来的便利贴。安德鲁半躺在扶手椅上,最后一次翻阅了整本书,勉强地支起身子将书本推入书架之中。

自从辞职之后,这个夏天他鲜少出门,更是不怎么和以往的同事碰面,只是偶尔用保险和退休金去采购几批书店的旧书。大部分时间,他都沉浸在了古代史的研究和希腊语的温习上,尤其是希腊和罗马的交接时代。

空调的冷气直接对着懒人吹着,面前是两个月来他翻过看过的书籍,足足有七十本。书架和部分书的书脊上也贴上了便利贴,分别标注这部分是宗教文化史、而那部分是经济研究。一个台式电话则安在书架的顶端,已经蒙了一层老灰,它本来是在厨房的,只不过由于他当下的身体问题转移到了卧室中。

会客间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谁在那里?”

“是我。”熟悉的声音说。

“等一会,马上就来。”他喊道。

安德鲁将重心移到左腿上,扶着写字桌才勉强站起。他单脚跳到了卧室的门后,拿起那里的两个腋杖,拄着拐到了前门。

门锁打开了。

一个老太太笑眯眯地夹着一个鳄鱼皮包,掏出了个橘子给他。

“有什么事吗?玛丽莲。”安德鲁接过这个橘子放在门边的柜子上,靠在拐杖上问道,“今天好像没到收租的日子吧?”

“你糊涂了?我不是早就把这间房子卖给你了吗?”玛丽莲太太朝他翻了个白眼,“好了好了,别堵在门前,让我进去。”

这位老太太有十几套房子,每月到了月初就去挨家挨户地收租。安德鲁也曾是她的租户,他的房子便是从她这里买来的。两人之间的关系姑且还算是亲密,玛丽莲太太自从知道他受伤辞职后,便经常来探望他。

老太太嫌弃地看了他的客厅一眼,随后动作缓慢地在沙发上落座了。安德鲁取来两个茶具她还不让,连忙把他赶回了座位上。

丢入一个红茶包,茶壶中的沸水注入杯中,玛丽莲太太从自己的鳄鱼皮包里取出两颗包着的方糖,投入了两人的茶杯中。随后便是搅拌和等待,看着茶水变色。

“我还是对茶不怎么感冒。”

“这说明你们这些年轻人已经没了耐心,连传统的茶文化都不了解了。”

“北美的茶文化?哪怕不是波士顿倾茶吧?我只能想出这一点。”

玛丽莲太太打了他一下,“不要和我贫嘴。”

接着小老太太端起了茶,又试探着说:“安德鲁,我刚刚问了我儿子,他说在他的公司那里刚好有位置给文职人员,事情少,也有基金。如果你想要试一试……”

这几个月她不止一次和他说过相关的事了,上一次来的时候还是她哥哥的仓库需要保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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