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三年24(2 / 2)
她不知道。
这个问题她已经在过去的日子里想过无数次。可她一直没能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她只是收起了这些杂乱的心思。
“愿你安息。”
又一次出人意料的,她再次蹲下身子,用手替那个散发着恶臭,衣着褴褛的男子,阖上了眼睛。
你身前的罪都将被赦免。你没有选择天堂与地狱的权利,就像我们每个人都不是选择诞生在这长夜。我们……唯有接受这命运。
都是命运罢了。
她继续向前走着。像最开始一样。
她满脸恬静,仿佛能安然的接受世上的一切。
至于那具尸体……会有后来的人,对其进行无害化处理的。
是下班的时候了。
醒来后,身为部门仅剩的幸存者,她自然承担起了与顶头上司交接的责任。而她的上司,也因为“怜悯”,或者另一种特殊的情感,也主动地与她多有接触。
久而久之,她自然也染上了那个男人的某些习惯,比如……异常守时,甚至到了变态的地步就好像精密机器上作为设定好的一部分而运行的螺丝一样。
她甚至闭上了眼。
这条路,她已经在过去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里走过了无数次。闭上眼,也能准确的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左转,什么时候直行。无论是在那之前,还是在那之后。
事实上,她也没有必要依赖视觉。虽然这么久以来,她的超凡等级依旧停留在六阶,但长时间的“沉淀”让她更好的掌控自己的能力。
嗅觉,听觉甚至玄之又玄的第六感,都可以让世界准确无误的展现在她的“眼”前。
她不再是那个在大人的羽翼下,无脑的发挥高的超凡等级的优势就好的小孩了。她现在可以独当一面,也是一个成熟的“大人”了。
在她感官的视角里,周围的景观向后退去。
快了,很快。
和之前的无数次一样,就算她对肉体的掌控细致到了能控制拳风无声无息的震死与异类只有一步之遥的男人,但推开门的手还是忍不住的颤抖。
她紧张又害怕,同时还有一些期待。
吱呀——
门被推开。
她没有第一时间向屋里看去,而是顿了一下,然后怀着忐忑又复杂的心情,缓缓地抬起头,颤抖着,慌忙的瞟一眼。
然后接受这个事实。
虽然眼前的陈设和以前,很久的以前都一样。可这里只有她了。
没有和她朝夕相处了很多很多年的戴莎,也没有……后来的,有意思的名叫亚当的男人。
只是看起来和曾经一样罢了,太多事都已经发生了改变。
她多方求证。他们离开圆环世界……已经三年了。
自己在几个月后醒来时,便被告诉了这个事实。
可是,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他们始终没有回来。
她无数次希望推开门之后,能看到熟悉的身影一如既往的向她挥了挥手,招呼她去洗手吃饭。或许还有那个后来的,有可能抢走戴莎姐姐的男人在一旁想伸手摸摸自己的脑袋,最后却把手收了回去。
可是没有,一次都没有。
从春天到冬天,一年又一年。
这个年龄的成长速度总是让人惊讶,哪怕身为亲历者的自己都这么觉得,更不用说好久不见的戴莎姐姐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女大十八变?
可当她真的从一个小萝莉长成亭亭玉立的女人的时候,戴莎仍然没有回来。
可日子总要继续。昔日“超凡事件应急处理部”的责任,落在了她一人的身上。她只好用自己稚嫩的肩膀,扛起了这份责任。
生活总是这么残酷。长夜里,每个人都只能被迫接受命运对自己的安排,然后背负着这沉重的负担,艰难向前。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独自处理了多少超凡事件了。随机降临的异类,选择堕落的异教徒,失控的超凡物品,甚至,有一个由曾经的战友变为的“失格者”。
她很强,已经搭建起六层“通天塔”的肉身强化能力者,她堪称恐怖的肉身和磨练后对身体无比细致的掌控,让她在同阶甚至更高的战场上所向披靡。
她本就是一个缺乏打磨的美玉,戴莎替她挡下了太多风风雨雨。只是……戴莎没有回来,她,只能独自面对这一切。
她没有被压垮,而是急速的成长,快的让耶楼和布鲁都觉得不安——之所以没有瑞德,是因为瑞德在展露了“神话形态”毫无保留的宣泄了自己的超凡能力后,他不得不采用“闭关”的方式压制自己的状态。人类的生物本质无法驾驭这么强的力量,再这样下去,他只会走向不能挽救的局面——失控。
想要彻底改变这样的状态,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和诺亚一样,选择“登神”!
可是,并没有第二份“神性”能让瑞德服下。他只能不停地压制自己,等着可能会有转机的未来。
长夜就是这样。大人物有大人物难以改变的现状,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苦难,夹在中间,虽然有力量,但却不能创造自己想要的未来的人们,也有自己的痛苦。
大家都只是活着而已。
在这样的日子里,支撑着安娜一直活下去的,只有每隔一段时间向总部提出申请,使用某件超凡物品询问戴莎和亚当是否还活着时,得到的肯定答案。
可活着……
每到这时,刚安下心的安娜又会胡思乱想起来。活着有很多可能。被俘虏,被囚禁,遭受非人的折磨,甚至被污染,又甚至只是作为一堆有机物,维持着“活着”的状态一样。
她也是在这个时候,学会了强行收拾好自己杂乱的心思。
她成长了。她不再是只用挥拳的那个少女,而是一个成熟的,独当一面的,合格的精英守夜人。
她所遭遇的,也不过是长夜里所有人多有可能遭遇的,万千不幸的一种。
甚至是较轻的一种。
只是,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还是会卸下自己的伪装,抱着膝盖在床上蜷缩成一团,泪流满面,无助的问。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没人回答。
离住宿没有多远,“疑难杂症事务所”的牌匾还在那里,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