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梨花江(1 / 2)

过梨花江

一直赶路,几天后,行至梨花江畔时已是星宿挂月。按理来说,江畔的船家已然入睡,但也并非不了江,叩两下挂在门上的铁栓,叫醒船家即可,但晚上撑杆,风险肯定是远远比白日更多,所以加价是规矩。

其实对于黄北道,梨花江不过是点水三四下的功夫,但是杨十一嘛,就只能一划一蹬,一条白浪,慢慢游过去。若放在前几年,杨十一还真有闲情去横渡梨花江

梨花江离苦竹山只有十几里远,还在苦竹山时,每至夏暑,杨十一就一个人会跑到梨花江,找个水深无人的地方,一个猛扎子下去,总能逮着鱼上来。不过,现在杨十一可没有闲心去游水。

江边是一破木屋,几根大些的木材插进江边的水底就作了地基,再横架几根加固一番,上面放上几张木板,铺上些干草,再架成个尖角状的木板也就成了一个歇居的地方,不过取名倒比它的长相要好听得多,都叫做渔亭。撑夫并不就以此为居,多数家都离得不远,此撑船过河,或是捕鱼,过江人多的时段就会在这屋子里住几宿。

“嗙!嗙!”杨十一这两下似乎都要把那都兜不住风也防不住人的破烂木门敲碎。

敲完门之后,立马,屋里就有了响动

“吱嘎,吱嘎!从门缝里露半截身子,漆黑一片,只看得出一个人形。

“老头,这不就有了吗”

跟在后面东张西望的黄北道跟了前来

杨十一对门缝说道“过江,两人,立马走”

一阵醇厚却嘶哑的声音从黑影处传来“这晚儿天,按规矩,得加价。不过最近江里闹水猴子,叫拖下去几个了,已经没人敢在晚上撑船了。”

“水猴子?”

黄北道问道“你可说的是晚上刨船底,给人拉下水的东西。”

“对,水猴子,拖人下水,我真真地看到过”

“听说是江神节,有个疯子去砸了供,闹了庙,最后投了梨花江,这动怒了江神,才要降罪下来。附近几个庄一起宰了二十几头牛,烧了三天三夜的草京,来请江神息怒。可江神动怒,要用人命赔罪呀。于是就罚那疯子变成水猴子,专收人命来惩罚他不敬江神,不过牵罪于过船人,那就糟了大霉。他这一月来,每到晚上,水猴子就刨翻过船,拖下水把人溺死,更重要的,就算失踪了也不敢来捞尸,怕再惹了江神。哎!也不知道江神什么时候才能息怒啊。”

听着撑夫

先不去想水猴猴子是什么玩意儿,因为苦竹山离梨花江并不远,周围者几十里地莫说怨灵,就是初生的人魂也不敢有半点停留,都是乖乖地化鱼入愿河。所以这肯定不是未入愿河的人魂或是怨灵在逾界。

杨十一和黄北道一路过来,没有一个渡口有撑夫,敲了个遍,也没有一个渔亭有响应,能有一个胆大的,杨十一可不会放过。

杨十一说到“啊呀,装神弄鬼罢了,你不就好好的嘛……”

“哎哎哎!”似乎是哀求,“别乱说,别乱说,莫让江神听见。”

说话间,那扇吱嘎作响的门打开,从里钻出来个比杨十一还高半个脑袋的巨影。他站着都比身后的渔亭高出不少。月亮正挂在说话人身后的夜幕中,他这一战,愣是将仅有的一丝银光遮得严严实实。

风吹过,破衫拂起,才透过月光看清,这七尺黑影下竟是一副肉包骨的干柴身材。也怪不得声音是醇厚却又失了生气,以至于辨不出他的年纪。

黄北道可比杨十一对水猴子感兴趣的多。

接过这撑夫的话,黄北道问道“既然怕,为何还要住在这,还要继续干这营生,你就不怕水猴子来找你。”

杨十一转头看向一反常态的黄北道,正想说些什么,看见黄北道眼瞳泛过一丝金彩。于是转过身和黄北道迎和道“对呀,大哥,相必您一定不是普通人,至少也有辟邪护法之术吧。那我们这过江是找对人了。”

再听杨十一说完后,撑夫不再挡着月光,蹲下身子,扯着同渔亭基木绑在一起的麻绳,一只普通的打渔船从渔亭底扯了出来。

撑夫像与人说起悄悄话起来“哪有什么护法,能混口饭吃罢了。自从闹水猴子以来,两月久了,就没人敢晚上过江的。白日里,过江的人又根本看不上我这破渔船。撑船,撑船,竟是无船可撑。因为动怒了江神,江里已经不让捕鱼了,每天看着那白灿灿的鱼往天上跳,我这呀,心痒痒,但不敢捕啊,被逮着了是要打断腿的。”

撑夫身子压得更下去些

“但是不怕你们笑话,我这船,可不是普通的船,这船可是有幸让真人开过咒的,与江神通过信的,江神认识这条船,这两月来,整个梨花江上也就只有我一人还敢在晚上撑船。”

杨十一说道“原来如此,虽然没听过江神之说,但是听您这一说,这心里也是安稳不少。”

撑夫跪在渔亭边,将渔船从底下整个拽了出来后就躺了下来,去解系在木基上的绳结。

“你们只管坐船,我保证安安稳稳地送到对岸。”

说着就牵着船走下渔亭,往能上船的石滩走去。

杨十一看着黄北道点头后就跟了上去

石滩上

高大却干瘦的撑夫拉着一只渔船逆流向上面更好下脚的缓石滩走去。一只渔船,缓流而过的梨花江,却是让撑夫如同拉汛期沿江逆行的商船一样吃力,每一步都极其得卖力,每一脚都像要把石块踩崩。

拉了百步距离,终于到了能上船的地儿

百来步路就已是气喘吁吁,把船拉到岸边后,站在浅水里,手脚有些颤抖,把船稳住转头让杨十一和黄北道上船

两人上船后,找了偏船首的位置坐了下来。

这时的撑夫已不再大口喘着气,揩了揩额头的汗,把船绳丢在船上,站在江里,推着渔船往深出走,水至大腿,按着船尾,一撑,上了船,拿起船中的撑杆,一送一收,就已离岸五六丈远。

撑夫在船尾不安的四处张望,并重复着一送一收的动作。

黄北道说“刚紧赶着上船,忘了问价了,这一趟得收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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