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1(1 / 2)

京都六月,夏日炎炎,燥热非常。

太后寝宫乾安殿内,放了四盆解暑的冰块。先皇驾崩,恰逢新帝国丧倡俭之际,陈太后的做法不可谓奢靡。

宫女翠鹃是新帝安插在乾安殿的眼线,她恭敬地弯着腰,为倚在榻上午休小憩的陈太后打扇。翠鹃垂眸掩盖心中不满,回想着内务府送冰时的奉承,对新皇当下的处境不免感到忧虑。何止是内务府,皇室宗亲那边也皆是阳奉阴违之辈。

翠鹃偷用余光打量榻上的陈太后,眸中里难掩艳羡。

陈太后年过三十,风韵犹存。她的肌肤在阳光的照射下白得发亮,身姿婀娜、五官妖艳,光是往人群中一站,便能轻易艳压群芳,美得令人挪不开视线。

陈太后的上位经历,流言颇具艳色。

传言她及笄之年,因容貌艳丽被好色的武王抢进府,还没等武王享用,便被嫉妒的武王妃送去宗庙、伺候废太子。那时废太子因被废性情大变,整日辱骂自己的父皇戾帝,传出不少虐仆的流言。

但谁成想,废太子见到送到宗庙的陈太后,不仅没有施以毒手,反倒在对方的劝解下理解了戾帝用意,开始吃斋念佛起来。

戾帝荒淫无度、昏庸无道,听闻此奇事,便对这位美人上了心。借着年节祭拜宗庙之际,戾帝召见了陈太后,被陈太后容貌倾倒,当即要将她收入后宫封为贵妃。

彼时戾帝已然病重,又有天师指点,陈太后命格与戾帝有害,戾帝便赐陈太后为带发居士,命其为自己诵经百日,百日后才将其纳入后宫。

或许真是陈太后与戾气命格冲突,戾帝活不过百日便已驾崩。

先帝是戾帝十三子,仁厚礼贤、励精图治,对戾帝及几位皇子所为始终不喜。先帝上位后怜惜陈太后身世悲惨,特赐其为美人,避免了她被陪葬的命运。

可惜,即便是这样圣明的帝王,也难逃陈太后蛊惑。陈太后进宫不过两年,就被封为贵妃。当时先帝废后不喜陈太后狐媚,与陈太后生了嫌隙。陈太后出身卑贱、心眼极小,抓着废后的把柄,状告到了先帝那。

废后为人骄傲,不肯低头,惹怒了先帝,被一旨废去多年夫妻情义。自此陈太后小人得志,拿下后位,荣获盛宠,好不风光。

有些宫里老人至今在传,说陈太后善妒,先帝无子,就是陈太后背后动的手脚。还传出曾经有某宫妃子怀孕,被坏心肠的陈太后打压毒杀了。

有关陈太后谋害皇嗣的流言传得有鼻子有眼,先帝去世前可能也听闻了此事,冷落了陈太后一段时间。后先帝病重,还曾感慨怀念过废后。

只可惜,先帝英年早逝,离世前又有德妃作乱,先帝为了稳定后宫,只能将陈太后重新传召到身边,临死前还赐其后印辅政,给了陈太后历来嫔妃没有的无上权力。

天下女子无不厌恶陈太后,又无不羡慕她的好命。若非先帝无子,被迫过继子侄继承皇位,江山旁落心有不甘,岂会有陈太后摄政的机会。

翠鹃到乾安宫伺候有半年,她眼中的陈太后,整日在后宫玩弄权术,扰乱朝政,御下心如蛇蝎。更可气的是,身为女子,陈太后不懂贞洁廉耻,每月都会与男宠私会,简直是个□□妖妇。

同是大齐百姓,她们有多惋惜先皇,就有多痛恨妖后。偏偏新皇势弱,只能与之虚与委蛇,任由她嚣张。

翠鹃想到温柔仁善的新帝,心思有些荡漾。新帝答应她,只要她好好监视妖后,等合适的时机,便会向妖后开口要她。她自知身份卑贱,所求不多,只要能到新帝身边伺候,就心满意足了。

为了新帝的伟大抱负,要她做什么,她都心甘情愿。

翠鹃想到此处,突然乾安宫外发生骚乱,有兵甲闯入的声音。

翠鹃与左右伺候的宫人面面相觑,只听外头传来对峙声。

“什么人!竟敢擅闯乾安宫!”

“徐公公,我等奉皇后娘娘之命,彻查乾安宫。”

“放肆!禁军护卫何在……”

随着徐公公一声命下,禁军拔剑护卫,两相对峙,骚乱愈加。

“外头的是何人?”

翠鹃正拿着扇失神,猛然听见榻上软糯慵懒的问话声,惊得当即跪下。

不仅是翠鹃,屋内伺候的众人都随之跪下。

陈芜手撑软枕,慢悠悠地挪动身子靠在榻上。她睡眼惺忪地望着窗外,微微散开的两鬓为她的妩媚愈加增色。她两眼渐明,盈盈透亮,对外头骚乱,仿佛视若无物。

这时,陈芜的贴身女官小喜疾步走了进来。

小喜端正姿势,低着头,从满地跪着的宫人中穿行。她来到陈芜的榻边,附身在她耳边说明外头的情况。

“娘娘,是中宫侍卫。皇后收到检举,查出沈贵人在宫中与人私会,沈贵人当着众妃子的面,攀咬后宫□□。皇后为证各宫清白,特命中宫侍卫搜查后宫。”

小喜说到此处,略有些停顿,道:“皇上在御书房与大臣议事,未作表态。”

陈芜听言,嘴角上扬,露出淡淡讽笑。美人含愠,竟也生得出一抹春景。

新帝倒是为自己找了不少出头鸟,连撇清关系的法子都想好了。

陈芜准备起身,小喜见状伸手搀扶,左右宫女急忙上前为陈芜梳妆整理。

“别让他们进来。”陈芜向小喜下命令道。

“是。”小喜应答后离开。

外面中宫的领头侍卫见到小喜,心中慌急,连忙大声下令道:“还愣着干什么!搜!”

“我看谁敢!”小喜叫嚣着要拦。“这里是乾安宫,太后娘娘居处,岂是尔等莽夫可以擅闯冒犯的!皇上对太后娘娘孝心有加,如若皇上知晓,绝不轻饶尔等!”

皇上和皇后娘娘恩爱不疑,如果不是皇上授意,他们岂敢冒这个险?

中宫侍卫首领明知乾安宫是要拉皇上下水,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他道:“我等为皇后办事,对皇上忠心耿耿,不敢有二心。事关后宫清誉,我等只能奉命行事!”

“来人!给我搜!”

侍卫们一拥而上,已然拔剑的禁军反倒迟迟未得下令,一时僵立没有反应过来。

禁军首领常虎看向小喜,见小喜和徐公公只是拦在殿前,因此也没有急于下令。

就在此时,殿内传来陈芜的命令。

“皇后有如此孝心、哀家很是感动。她若不亲自监看,想必也不会安心。”

“是!”常虎当即领悟陈芜之意,持剑对着殿门恭敬领命。

徐公公见状,对小喜嘱咐了两句,跟着常虎去了。

……

彼时许皇后还在绮阳宫问审后宫妃嫔,听闻外头有士兵闯入,手中锦帕不自觉地搅动了起来。

皇后许氏出身士族大家,身份尊贵、性情娇傲,后宫嫔妃无人能与其争锋。唯独手握实权的陈太后,令许皇后如鲠在喉、很是忌讳。

今日这场戏,是帝后为了扳倒陈太后特意设的局。

新帝对许皇后很是恩宠,两人新婚燕尔,关系十分亲密。许皇后埋怨自己父兄太过胆小谨慎,根本不顾及她出嫁所受委屈,不愿站出来为她与陈太后抗衡。新帝年轻气盛,许皇后替夫叫屈,两人一拍即合。

许皇后自幼养在深闺,隐瞒父兄做了如此大事,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可她想到新帝遥想的未来,想到被陈太后钳制的委屈,暗自给自己鼓劲,逼迫自己镇定端坐着。

皇上说了,她出身南奉许氏,即便此事不成,陈太后和皇室宗亲们也不敢轻易动她。皇上发誓会力保她,她最多就是思虑不周、闭门思过罢了。

许皇后没察觉,即便她再怎么给自己鼓劲暗示,也改变不了她尚未与陈太后交锋,就已做好败战准备的事实。

禁军闯入绮阳宫,殿内的嫔妃们相互顾盼,惶惶不安。妃嫔中,自也有向陈太后投诚者,有人见嚣张的许皇后变了脸色,低头隐藏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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