喋血渊博谷、独侠客(1 / 1)

喋血渊博谷

渊博谷人称“渊博仙鹤”的严渊博房里的灯一熄,整个大院就安静下来了。这几年,渊博先生是越来越咆哮了。他一咆哮鸡犬不宁!他的四个儿子,人称“笔墨纸砚四侠”的天罡、地罡、乾罡、坤罡,年龄也不小了,在这渊博谷方圆数里,也算是赫赫人物,但到了渊博先生这里狗屁不是,常对他们非打即骂,毫无人格可言;弄的下人们也整天提心吊胆、战战兢兢。渊博谷严家大院内戾气很重!人们说,那是一种病态!一种传闻说,渊博先生身世坎坷,早年间穷困潦倒之时受过刺激,以至于后来神经错乱、乱发脾气、反复无常。一种传闻说,二十年前渊博先生为当年闯王麾下大将刘宗敏之亲信侍卫,闯王、宗敏兵败被杀,从京城掠来的七千万两银子却不翼而飞。渊博先生隐姓埋名,掌握着那批宝藏的藏宝图;如若不然,老爷子干嘛连睡觉都抱着那个破匣子呢?只是,这几年,年龄愈大,疑心弥重,压力倍增,以至于丧心病狂!还有一种传闻,说他是七郎神附体。但到底如何,人们很难说清......

子时刚过,月照山川;渊博谷影影绰绰,更显神秘。严家老大——“铁笔”天罡先生鬼鬼祟祟的跃上屋顶,轻轻揭开早已做过手脚的那片瓦当,借着月光从身上摸出一包药来,透过屋洞轻轻洒落。此时,屋内渊博先生鼾声四起;从上边洒下来的药,不偏不倚,刚好洒入床头几上茶杯。严天罡小心翼翼,稍息喘息,往内张望,突然看到父亲床边骨碌一晃,闪出一人;只见那人一经出现,身手迅捷无比,白刃晃处,匕首直插严渊博心脏;但听严渊博轻哼一声,四合旋即又归于平静;那人抱起严渊博怀中木匣,悄然消失在床底。这一下,事出非常,干净利索,严天罡受惊不小,不敢稍动。过了一会,再看室内,又吃一惊!但见一股细烟,直射入屋;细看之下,隐约发现屋内东墙上有人已开一小洞,正往里吹毒气!严天罡绕过屋脊,从上往下看那人,发现那人竟是人称“雨墨先生”的二弟严地罡!天罡五味杂陈,悄然西返,又越过屋脊,想从屋前入院而去。谁知刚一探头,旋即一愣,发现檐下廊外亦有一人,竟是人称“石砚先生”的四弟严坤罡。只见他慢慢掀起门口的一块青石板,地下微露一洞,后倒插若干匕首于洞内,又轻轻盖上一块和青石板一般模样的物事,抱起青石板飞身于檐底。严天罡彻底出了一身冷汗,悄悄回身,小心展开轻功,在鳞次栉比的群屋上一路跳将而去......

严老三——人称钢纸先生的乾罡,坐在油灯下一阵发呆。这个时候,一人撞门而入,同时手一扬,一枚铁笔直取乾罡首级。严乾罡头也没抬,随手拿起一物格挡,但听铮的一声,那笔直插该物;再看那物,虽被穿透,但未尽穿过,如固了上面一般,竟是一精钢所铸纸片,乃钢纸先生之杀人利器也。来人一怔之下脱口而出道:老三,拿来!老三仍不看他,随手拿起桌子上已打开过的木匣子递给那人,道:大哥,我们都弄错了.....来人正是严天罡。严天罡也不答话,冷哼一声,接过匣子,一看之下,勃然大怒:你当我是三岁孩子呢,拿张地契糊弄我......正自发力,嗒的一声,一滴什物滴于两兄弟之间。两人同时受吓,抬头一看,更为吃惊,脸如死灰——父亲赫然坐于梁上,两眼怒睁,确然已死,胸口插刃处血兀自滴落;其边蹲一老者,提其后劲,平静的看着两兄弟。两兄弟同时惊叫一声:梁伯!心中大跳不已,不明白看大门、扫院子的老头何以在此!梁伯嘿嘿两声:你俩丧尽天良,自行了断吧!又道:不是你们的东西,硬拿,就是作死——你们以为你父亲就是正主吧——嘿嘿——要是那样,那也太简单了吧——正主确实有,就是区区——哼——你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么多年来,我当他是兄弟,没想到,他早就窥觊那物久已,想暗算于我、却苦于找不到那物——哈哈哈哈——不曾想,天下之事皆有因果——你们父子反目、兄弟倾轧,皆为私心太重——哈哈——天下攘攘皆为利来,而利又为谁......

第二天,渊博仙鹤一门五父子被发现死于自家院内!杀人者留书一封,曰:昔,崇祯之末,满朝文武互不信任、毫无责任、得过且过、应付了草。我李闯王大军挥处,所向披靡。崇祯国库空虚,私物当尽,犹不得饷,无奈之下号召满朝文武捐款以共度国难。然,当此危难之时,满朝文武竟求自保自娱,皆如同戏子,油花不蹦、有钱不出、有力不当,哭穷卖乖、装疯卖傻,是谓小丑耳!泱泱大贪们,仅共捐区区20万两白银。崇祯自知气数已尽口呼“诸臣误我”而死!嗟乎!当此时刻,这些平日里的贪官们,人品更加昭昭于天下!岂不知,国家即亡,唇亡齿寒,新政岂容跳梁小丑们继续苟且!我大将军刘宗敏,将亡国之臣尽数投狱,一顿好打,这下,众丑皆老实也,纷纷吐出民脂民膏,竟忽忽七千万两!呜呼,那些在崇祯前哭穷的铁公鸡们,在我宗敏将军的棒槌下终究露出了狐狸的尾巴,留下了鳄鱼的眼泪!呜呼,人之虚伪卑鄙如此,虽死亦耻!后值倾覆,我王及宗敏将军死于无耻之人之手!世人皆问我王七千万宝藏何处?吾曰:此,民脂民膏耳!将留于青山伴忠魂!望不义之徒注意,有再图谋不轨者,下场与严家父子同,切切!(完)

独侠客

唐肃宗上元二年(761年),安息之乱未息,万方多难,民不聊生。剑南道西北山道上,“千变万化”白云烟打马而行,风驰电掣。群山连绵,山路崎岖。对面山坳入口,马前立一少年,英姿飒爽,肩上扛一山鹧鸪。看见白云烟款款而来,上前一步,施礼恭敬道:小子无礼,请问是白云烟白三叔吗?白云烟颔首而答:正是,你是?那青年喜道:小侄万木荣,受家父万古枯之命,特来恭迎三叔!白云烟打马上前,也不多话,道:走吧!万木荣立即上马,跟在其后逶迤而行。正走着,突感身后一阵劲风,白云烟不及细想,立马侧身,但见一物直扑过来,左臂骤疼,定睛看时,却是那山鹧鸪飞而啄之。白云烟于一瞬之间心思万转,手不稍歇,右手拔剑,手起刀落,斩鹧鸪于马下;微感左臂被鹧鸪噬处麻痒异常,剑锋一转,毫不含糊,向下一横,瞬间亦斩左臂于马下,右手虽握长剑,勉力伸出一指,遍点创处穴道止血,同时回头狠狠看去。但见万木荣手搭狗牙鸡翎箭,一声奸笑,道:三叔,家父让我送你一程!白云烟一阵长啸草木皆动,振臂挥处“千变万化玄铁剑”电闪雷鸣;万木荣仍举着那狗牙鸡翎箭,一脸茫然,到死都没弄明白那剑是何以穿过他的胸膛而过的......

风雨飘渺派掌门人,人称“天马行空”的万古枯屏退左右,屋子里只剩下远道而来的彩虹帮帮主“无影无踪”凤鸣天。万古枯点了三支香,向关二爷拜了几拜,插香入炉后,随即在凤鸣天东首边坐定。凤鸣天悄声道:大哥,你我虽是异姓拜把子兄弟,但也是过命的交情,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万古枯道:二弟但讲无妨!凤鸣天略一深思道:我们跟随“安史”反唐,因看不惯安禄山、史思明那些鸟人父子相残、上下相歼的不仁不义龌龊事,而偷饷隐退山林,算来也有半年了。这半年来,我们隐姓换名,各自过活,倒也快乐;只是你我悄然立派,不曾想居然能家大业大,拥有无限富贵,我想如果来日好生经营,必当享万世荣耀,子孙后代永享福禄,也是大有可为的了。说罢,手摸右手食指上碧玉大阪指,眼看前方一片神往之态;又端起茶来,吹了一吹,眉头一皱,却又不喝,再次放下茶杯。万古枯眉头亦一皱,缓缓而道:二弟莫非以为我在茶中下了毒吗?说罢冷哼一声,拿起凤鸣天面前的茶来一饮而尽。凤鸣天哈哈一笑,道:大哥多虑了;我也是小心为妙啊!今天到了我们三兄弟“分饷”的约定之期,还是小心点好啊——这批饷,是我们趁着史思明杀安庆绪的混乱之际偷出来的,你也知道,实属不易,我们三人都是冒了九死一生的,我也不想到了分享劳动成果的时候,身先横死——这一点,还请大哥理解啊!万古枯嘿嘿一声道:三弟也该来了,怎的还不来呢——二弟,你究竟想说什么,你就明说吧?!那凤鸣天道:我的意思是——三个人分,不如两个人分得多啊......万古枯一愣,仰天哈哈大笑。凤鸣天看到有机可乘,当下一招“无影无踪拳”向万古枯击去,万古枯早有防备,他号称“天马行空”,当然轻功了得,一个后掠,一闪即躲开了来拳,口道:且慢!凤鸣天斜睨道:怎的?!万古枯傲然道:你已中毒,再动必吐血而亡。凤鸣天大吃一惊,立马会意,看那关二哥之前白烟兀自袅袅不绝,又微提内功一试,果感丹田震荡,不禁惨然一笑,道:大哥,你也好不到那里去!万古枯也是大吃一惊,看凤鸣天手上扳指,一下子明白了,一口鲜血喷薄而出,怒道:不信不义之徒.....凤鸣天嘴角流血,惨然道:彼此彼此......两个人,同时倒在血泊中......

独臂白云烟站在万古枯、凤鸣天的坟前,一片凄然,喃喃道:嘿嘿,“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大哥、二哥你们倒是做到了,但是又有什么意思呢......手一挥,转身而去,身后十几辆马车,在马夫的吆喝下拉着十几口棺材,随其而行;棺材内装的全是饷银。一路走来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过成都浣花溪畔,四合凋敝,大好河山萎靡不振,又听一老者歌曰:安得广厦千万间,大辟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心中大恸,侠义之心顿起,欲行豪情万丈之能事!自此,江湖上常见一独臂侠者,救济灾民于水火之中,赈济贫民于饥寒之时,慷慨仗义,奖信罚恶,独来独往,来无踪去无影,人称:独侠客!(完)

注:文中最后“老者歌曰”内容为杜甫诗《茅屋为秋风所破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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