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之斗(2 / 2)

其众弟子月眩神驰,忍不住惊叹道:“师父好功夫!”

龙泉剑雷霆送出,见招落空后即刻收纳,以便应对万朝卷土重来的厉害招数。与此同时,万朝果然从我后方挥来一招,我当即回剑向后,当的一响,已将背后袭来的长鞭弹开。

龙泉剑虽然剑刃锋利,无坚不摧,但万朝的神龙鞭柔韧无比,非寻常之法方能将它制服。

万朝见势得逞,此时正是大好机会,趁我不备,他的人已突然冲天飞起。跟着使出九天神龙鞭法中的独门绝技“龙飞凤舞”,鞭子在空中转成漩涡,让人眼花缭乱,一股强大的气流也随之而来。

我知道万朝这是要拼上全部的功力了,他身上受了两处伤,不能打持久战,只宜速战速决,最好是几招内定胜负。

我也自知我和他的情况差不了多少,朱天镇受了重伤,需要我运功治疗,已经是拖延不了,否则其伤情将会愈加严重。我也得要快些击败万朝才行,便把全身劲力也全部贯到了右臂之上,剑尖颤动,内力从右手尽数输送到龙泉剑中,发出当当当的声响。

与是时,两人不躲也不闪,均是竭尽全力,毫无保留。两股内力通过兵器传导激烈碰撞,“嘭”的声响,击碰声震耳冲天,其产生的气波当即向四处挤压。

场下的众人眼前一耀,纷纷被我和万朝的余功震到,身子不由自主的摆动着。上官雨格和杨诗儿也停下手来,其衣裳翩翩,震荡的气流已然是掀起风浪,她们俩不得已抬起半边手来掩护住眼睛。屋顶上的瓦片骤然翻滚腾起,其掺夹着几块木条漫天飞舞,多数在飘荡过后掉落地下。

我和万朝一人在上方,一人在下方,相互奋力抗击,功力愈发愈烈,直至达到顶峰。

不料这时万朝的腹部却绞痛难当,由于先前被不明人士偷袭而导致受伤,他慢慢有些力不从心,其神龙鞭也随着他的内力渐弱,变得飘飘忽忽。

在我的功力加持下,神龙鞭猝然断掉,但其半截鞭仍在嗖嗖的扫荡不歇,而鞭尖的那一截则是弹飞出几十米远的地方。

万朝不知龙泉剑的厉害,也未知我的功力到底有多深厚,未有提防,大意轻敌,却万想不到我的功力竟是如此猛烈。

稍许时间过后,再砰的一声猛响,剩下的那半截鞭身也猝然失去控制,被我们发功对决产生的余力弹开。万朝脸生惊愕,登时连人带鞭翻落倒退了三四步,他运功稳住后坐力,才勉强拿桩站定。

这下万朝心头火热,方才真正审视起我的功力,将我列为与他同一层次的高手,也觉得自己渐渐处于劣势,一时之间难以取胜,甚至是败的几率更大。

这是我从潭渊崖出来后,首次以新面貌临敌,竟有如斯威力,也不禁暗自骇然。

趁这时,上官雨格和杨诗儿加紧步伐出招挥剑,将那些万龙窟的子弟一个一个的击倒。现在,场内的子弟已经剩下十人不到,这些人都是武功水平稍微好点,能招架得住上官雨格和杨诗儿的,几人合力较量起来,跟上官雨格和杨诗儿相比,也算是平分秋色。

万朝退却开来后,并没有立即迸招出击,由于受到内力震荡的作用,我们两人嘴脸边上也都渗出些淤血,他单手运功疗伤,打通滞留在体内的积血堵气。我也连忙自行调理,不敢落后于他。

我挪动几步,去一处较为平稳的地方站住脚根,刚才的比拼实在是过于激烈,左脚在屋面上踩出了个大洞。

过了片刻,我率先说道:“你这神龙鞭已是一分为二,短了半截,想必你也没什么能耐了。”

万朝忽然大笑道:“我万朝得以立于武林之巅,若是只凭手中长鞭,那还不让人给挤兑下去?哈哈,看来你还是小瞧了我,不知道我的厉害。”

说完,他又在心下盘算:“这小子武功不亚于我,甚至还在我之上。现在我又多处受伤,武功更加不济,看来要想将他击败,得要耍些手段才行了。”

万朝犹豫过后,神情变得庄重恭敬起来,道:“既然你是通天阁的人,又是李阁主的弟子,想必不会趁人之危,这样,我们来场公平的战斗,大家都放下手中的兵器,单独比拼拳脚工夫怎样?”

“你倒是想得美,你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我何必要跟你讲礼法道义。”我轻蔑道,随即眉头一皱,心想:“不对啊,他居然放低姿态来跟我讨价还价,难道……他的内伤很严重?心里没了底气?”

万朝见我在思索,又道:“没想到德高望重的李阁主,教出来的弟子也不是什么正义之徒。先是趁我万龙窟的弟子叛离,余下众弟子中毒,借机偷袭我万龙窟,现在又自持着手中的宝剑作威作福,简直是有辱正派作风,毫无江湖道义可言。”

“万掌门莫生气,你说这话就过激了啊,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跟什么样的人打交道,就用什么样的礼节,这是很正常的礼尚往来,有何不妥的?况且万掌门武功高强,在下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辈,与万掌门相比,更加难以谈得上公平二字。要是万掌门打累了,想休战和谈,那也未尝不可,大家可以做个交易嘛,你总不能让我空手而归吧,要是万掌门可以把天玺归还给我,那晚辈就会感激不尽,也定然会对你以礼相待了。”我诚心诚意的说道。

一说到天玺,万朝似乎极为敏感,其脸色骤变,随后怒道:“想拿天玺,做梦。我丑话说在前头,既然你这般不识趣,那就拼个鱼死网破罢了。”

“好,在下奉陪到底。”我话音未落,万朝就大步跨来,说完,跟着我也提剑上前。

此时,万朝已是抛开那残缺半截的神龙鞭,空手上阵。他双手搓磨霍影,撑开挥动,所发出来的掌风凌厉鬼行,每一掌拨出都阴风嗖嗖,每一拳打来都气压山河。他的鞭功纵然是招牌功夫,但他的拳脚功夫也不弱,甚至要更加灵活。只不过他不太敢硬接我的招数,多是避重就轻,当我不怎么猛烈发招攻击时,他才接上几招。

朱天镇轻咳两声,不知不觉的清醒了过来,其半撑着身子,眼神依然有些呆讷。

他环视四周,目前的战况已是变了个样。见万朝仍是与我不相退让,朱天镇便心下惊叹道:“难怪白起义不敢跟万朝正面交劲,想出以天玺作为交换的办法来使得万朝退出武林大会的争霸,原来也是迫不得已之举。万朝的九天神龙鞭法排名还在天穹剑法之上,看他先前使出的那几手,威力之强,就已不愧神鞭两字,现在他身无长物,也依旧可以气稳神和的跟老李较量,就更加足以说明他的实力。白起义虽说是武功盖世,但毕竟这么一个劲敌,要是真要交起手来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实则没这个必要。”

朱天镇想要站起身来,却听得“噗呲”一声,怎奈其半边身子依旧酸麻,右臂被万朝拍得全无知觉,连握拳都觉得软绵绵的,但他并不心怯气馁,而是尝试着运功调气,以恢复基本的力道。

我和万朝依旧是在屋顶上,依旧是尔来尔往,拼命厮杀。又一掌拍来,又一剑劈去,当是时,两人打得不可开交,分不清谁攻谁守,只是各显神通,拼尽所能。起起落落间,抨击声不断,身影迷离,随意转换竞场。

万朝心想:“我的神龙鞭已是断为两截,现下只能凭手脚功夫跟他相斗。不过他那把剑锋芒异常,实在是难以招架,而我所修练内功又是至阴至寒的武功,在有水的地方才是更加得心应手。不如引他到殿前的寒水潭上,借助潭水天然而成的冰寒之势,发挥出我的功力,这样胜算也就会大很多。”

再过上几招,我突然发现万朝的状态有十分大的转变,似乎是有些心不在焉,又似乎是惧怕与我相斗,从而在心下算计着破解困境的办法。

果不其然,万朝竟是挣脱开我的进攻,一个劲的往殿前底下飞奔过去。

起初,对于这突发的情况,我还以为他是别有目的,想要挟持杨诗儿和上官雨格来作为筹码,以抓住我的软肋发起新的谈判,不过事实证明是我想错了。万朝并没有这么做,他脚刚沾地,没走了几步就又轻身驾功腾起,飞到那位于寒潭中央的亭台顶面上。

我紧随其后,轻身飘飘,循着他的路线,飞到双子亭的另一个顶面上。

“万掌门,你不喜欢在那上边过招吗?怎么跑到这下边来了?难道是想这边的风水要好点?对你更加有利?”我颇有风趣的说道。

“没错,你说的很对。”万朝冷声道,说完,他就又提着掌气向我袭来。

湖面波光粼粼,镜花荡漾。万朝大步流星,双手调和摆弄,拍出一掌金蟾波,尚未触碰,我就隐隐感觉到其掌风中渗透出的寒气。

这掌功凌厉风行,刚猛无比,我不敢硬接,只好抽身跃开,任凭它击在亭台上。寒光闪烁,屋面被炸开个大窟窿,瓦片也四处飞散。

如此较量上二十余招,万朝多是猛烈出击,保持攻势,我则多是以守为主。不过当我主动提剑出击时,万朝却是连忙逃窜,往湖水中央踏步飞去。

跟着我也纵然起身,落在湖水面的木桩上。此时,两人皆是金鸡独立,离得有两丈远的距离,脚下也仅有一处借力点,四面均被湖水包围着,别无旁物。

在我和万朝相间的水面上隔有近十条木桩,半隐半现,露出半截的视感。这些木桩原本是用来测定水位的,后来改变了用途,变作为万龙窟众弟子练轻功的器具。

万朝当初在练九天神龙鞭法的时候,也曾在这木桩上修炼过,故而对此有较为熟悉的感觉,这可谓是专门为他自己打造的竞场。只见万朝单脚立在木桩上,双手摆放在身后,嘴角稍微勾起,目光沉着的看向我,展现出一副稳如泰山的模样。

“你的武功确实不错。但我要告诉你,你把天玺带走了,也未必是件好事,天玺在我手里或许才是最安全的。”万朝冷冷的说道。

“天玺在你手里最安全?我看不见得,它是通天阁的宝物,它有它的使命,有它的意义,它属于通天阁就应该是要在通天阁里。”我反驳道。

“天玺是通天阁的宝物没错,它属于通天阁也没错,但觊觎它的大有人在,你们能守得了一时,不一定能守得了每时每刻。你把它带回去无疑是带回了个麻烦,它在通天阁里只会引起更多的纷争,百害而无一利,这次它的流失也足以说明一切。”万朝据理说道。

“能不能守得住,有没有利,你管不着,也不是你说了算,起码现在我知道,它不属于你,你也守不住它,我劝你还是把它物归原主要好,否则大难临头的将会是你。”我凛然道。

“那也未必,我能拿到天玺,定然是有相当的实力。”万朝满脸自信的说着,停顿了一下,又道:“况且像天玺这么一件宝物,只是放在通天阁里供奉,那岂不是糟蹋了?”

“哈哈,你说糟蹋了,那就是糟蹋了?倒是你,拿了天玺又有何用处?”说着,我灵光一闪,道:“且不说这些,既然你拿到了天玺,也应该知道它的来路,那你是否认识上官景隆?”

“上官景隆是哪位?”万朝眉头蹙动一下,道。

“你不认识?那你是怎么拿到这天玺的?”我明知故问道,看他会怎么说。

“这你就管不着了。”说着,万朝却在心下盘算道:“刚才与他硬斗了几十招,损耗了不少的真气,现在趁机跟他闲聊了一番,功力也恢复了八九成,正是蓄势待发,是时候将他一举击败了。”

我看他在想着什么,估计是有意隐瞒,我再多问几句,他也不会透露出来的,便干脆说道:“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话音未落,我就酣乎提剑,率先发起进攻,直接踏着木桩往前冲去。万朝不慢不急的跃到上方,随手拍出一掌,与龙泉剑抨击,没停留半会儿,便翻落在我身后。

我见抓空,后背又袒露在敌人的面前,于是猛然转回身,准备发动第二轮进攻,刚回过头来,谁知万朝就已酝酿大招。他用内功吸附周边的湖水,掀起大片水浪,形成一堵水墙向我压来。在这样无处可躲的情况下,我也只好单手出掌形成屏障,用以抵挡万朝那排山倒海的气功墙壁。

在接下来的较量中,万朝多是依傍着水的力量,加以内力不断的变化水的形态,使我的龙泉剑毫无用武之地。而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既招架不得,又极难躲闪,全程几乎是处于劣势。

现下,万朝身上别无长物,他只得与我比拼内力,我穿过他所制造的瀑墙,打出一招伏神掌。两人掌心对掌心,功力尽发,顷刻间只感五脏六腑都似翻转了,全身震颤发热。我们两人站在原地,既不敢运气,也不敢移动半步,便如同蜡像一般,纹丝不动。

过了一小会儿,突然有一股寒气传来,我神乱思枉,身体渐渐感到不适。稍有泄功,瞬间被胶合的掌力弹开,退飞几米远开外,我双脚刹住木桩,左手运功助力,方才立身站定。

猝不及防的招外之招,使得一股滞气在我的心口来回涌动,十分的难受。尚未在刚才的激战中反应过来,不料万朝就腾跃而起,又是双手齐扬,拨动掌气,猝然放出寒毒内功“冰蚕尸气”。

此招甚是阴湿刺骨,掌气奔腾而出,霎时形成一股气团,盘旋萦绕,又像是阵龙卷风越转越快越转越沉,直临我胸前。我后退挥剑劈开,这股气波骤然分道斜走,抨击到水面上。

虽然躲开了这猛烈的一击,但不幸我还是被渗漏的寒毒所侵,导致内脏受损,淤血直接从喉咙中喷出。

“你终究还是差点火候,经验也不够丰富。假以时日,或许你就会成为一等一的高手,可惜你已经没有机会了。”万朝冷声道。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轻轻抹掉嘴边的鲜血,用鄙视的眼光看向他,心里暗讽他的无知:“哼,他万朝肯定是以为我不敌于他,那他还真是大错特错了,他的阴寒内功固然厉害,运用在水中,功力也是有大幅度的提升。不过黄堂主的落花无意剑法也不是吃素的,刚才所较量这些招数,我吃了万朝因地制宜的亏,不知刚柔相克的道理。万朝用水来做掩护,那我就用落花无意剑法来破阵,叫他的水花瀑布变成落花流水,看他还怎么嚣张。”

趁万朝还未迸招,我赶紧养精蓄锐,以等待时机,一招制敌。

万朝见我不说话,便又道:“也罢,想必你现下已是疼痛难忍,张不了口,那我就姑且做个好人,送你一程吧。”

说完,万朝施以八成的功力附在双手掌心中,向其两边的湖水拍去,掌气霎时吸纳住湖水,抽起两根水柱。而我则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跃到空中,沉气丹田,将全身的力量尽数激发出来,使出落花无意剑法。

湖光水面,剑影迷离,那两根水柱无法抵挡龙泉剑的锋芒,中间被击开个缺口,万朝本人的前位也暴露无遗。正是危急之际,他急中生变,遂将水柱合在一起,瞬息化为伞状的盾牌。

我也不甘示弱,依着万朝的变势迅速扭转身形,龙泉剑在落花剑法的驱使下,幻作一簇张开爪牙的利箭,猛然穿过水盾,直指万朝的头部。

万朝脸色惊变,后退几步便抽底狂暴,打出一掌与我相迎,两股内力交劲,强烈抖动。我们僵持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脸上闷红青筋直冒,谁也不让着谁。

突然嘭的声响,涣散的气波推压着周围的湖水,引起的隆隆声久绝回响,震耳欲聋。

这波拼斗比得过上千公斤烈性炸药的威力,我无法制胜,遂与万朝一样被轰然弹开,倒在亭子的地面上,顿时觉得耳鸣胸闷。我用剑在地下一撑,想要站起身来,岂知手臂麻软未复,一撑之下,竟然咕咚摔倒,喷出一大口血。

反观另一边,万朝比我还要不胜功力。在对招之前,他略慢了半拍,待我剑指中庭时,他才临急反应过来,难免功力不济,被击飞出十余米远开外,倒在主楼前的庭场上。

他全身震痛酸麻,想站也站不起来了,只得半倚着身子,捂住胸部,心口骤然间感到闷热无比,喉咙梗咽几下,欲吐将吐。强忍了一小会儿,万朝的身体耐力终于到了极限,再也撑不住了,当即吐出半碗鲜血,昏阙了过去。

过了好长的一段时间,待自行调运真气过后,朱天镇才勉强站起身来。他抹了一把嘴,擦拭掉嘴边残留的血迹,左右探望着,在离其五六米远的地方,有把烁金霜刃摄影,卧躺在瓦面上。

他蹒跚的走近身去,拣拣手伸出拿起佩剑,右手不禁剧烈抖动几下,差点稳不住剑柄。他强忍着不适,把剑再握紧了些,但肩臂依然是有些酸麻。

“殊同。”杨诗儿担心道。

“李大哥。”上官雨格也是满脸的担忧,这时,她和杨诗儿已经把庭场内的喽啰尽数歼灭。

我慢慢的站起身来,力不从气不稳的走着,她们两人见状,便赶紧来到我的身边,一人一边搭手扶着我。

朱天镇艰难的从楼顶上爬了下来,向着我和上官雨格靠近,只见他拉着脸,怨声怨气道:“哎,有没有人行行好,来看看我死了没有?你们都不管我了啊?”

“他还没死!”上官雨格惊慌叫道,同时往后退却了几步。

“我当然还没死啊。”朱天镇以为上官雨格是在说自己,不禁气得要跳起来。

谁知旁边传来动静,还伴着声有气无力的咳嗽,转眼望去,原来是万朝“活”了过来。我连忙将剑伸出,横在杨诗儿她们的面前,摆出一副准备战斗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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