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之斗(1 / 2)

没过多久,万朝就追上了朱天镇,两人仅相距三四米,朱天镇已在其长鞭的袭击范围内。跑也是跑不掉的了,因为万朝的轻功远远胜于朱天镇。继续再跑,反而会使后背袒露在敌人面前,任由宰割。

朱天镇心里倒吸一口凉气,立马回过头来应敌交战。说时迟,那时快,转身也转得正是时候,万朝果然又抽起了长鞭,竖起擎天柱向朱天镇挞去。

砰的声响,屋顶炸出了一条长窟窿,瓦片四处飞窜,哒哒哒的落在地面。朱天镇刚好躲闪开来,这鞭与他擦肩溜过,仅相距两公分而已,要是被击中,后果不堪设想。

这招泰山压顶,没有使朱天镇受伤,反倒是惊吓到了下边的那些人,个个都神色愕然的往屋顶上看去,连上官雨格和杨诗儿也禁不住停下手来,抬头观望。

眼见万朝歇不住脚,又甩弄起神龙鞭,如波浪舞动,继续向朱天镇击去。我跨步飞奔过去,即时赶到战场,贴近万朝的身后,往前送出一剑。

我的突然来袭,使万朝不得已收回长鞭,翻腾到我的身后,以避开我的攻击,顺势反客为主。

镜头转移到楼下,地面的那些人七零八落,且还有部分人中了迷药,一副病重垂死的状态,已是不足为虑。杨诗儿和上官雨格的功力并没够得上超群卓绝,但招呼这些力疲身软的喽啰也还是卓卓有余的。

万龙窟主楼的屋顶上我和朱天镇合斗万朝,力量不分轩轾,甚至还略胜半筹。我和朱天镇一人在万朝的左边,一人在万朝的右边,时而一人出招进攻,时而一人接招拖带,如此周旋。

最初,我们在二十招内略处下风,但到二十余招后,我和朱天镇之间的默契愈加恰当,配合得十分灵活巧妙。

为什么说是巧妙?究竟又妙在何处?那就得从万朝的鞭器的使用特点来分析比较了,它长有十二尺,厚如铁索,鞭身质地偏软。长鞭易于击打各个部位,收缩自如,软硬兼施,擅长远攻。

俗话说鞭是一条绳,全靠缠得清,其招法变化万千,主要功法是劈、扫、抽、划、拉、撩等。而万朝使用的鞭功出神入化,来回之间稍瞬即逝,一不留意,就会长鞭当头,血光乍现。

单面与万朝正碰,只觉得他每一招甩出、每一鞭拍来,都是满含阴险之气,直指要害。不过我和朱天镇分别站在他的两侧,情况就大有不同了,万朝的神龙鞭需要左右应敌,顾得了这头,也难以顾得上那边。灵活性自然就弱了许多,毕竟两头收缩得有个过程,也需要熟练的技巧。

当然,万朝的九天神龙鞭功已是练到炉火纯青,也应用得出神入化,任凭他随心随意的使唤。但物始终是物,终究都是无法达到人鞭融合的理想状态。即使是做到了鞭随人意,随心而发,那也是会有个极限,也会有反应不及的时候。

又是回旋转势,哧溜声响,骤然使出星河乱舞,万象天引。但觉得眼光缭乱,黑影重重。万朝的神龙鞭似会听其使唤一般,灵活得异常。收作抱团,放出长片。回之如虫,出击如龙。见首不见尾,迅速如梭,却是快而不乱。

转眼望去,朱天镇以全力和万朝相拚之际,万朝再向他出招,他却节节败退,无法进攻,只得躲闪保身。刚应对完一招响尾蛇回旋勾魂,又一个转身回避,不由得长鞭再次袭击,如同蝎子倒勾,朱天镇躲挡不是,大为难当。

蝎鞭梢尖似箭,发力强劲,一道闪电奔驰,从底下穿过,刺中朱天镇的右腿。

万朝的神龙鞭功在十年前早已是跟杨天雄并驾齐驱,他的寒蝉毒功,正邪为辅,水火相济,已成为天下一等一的内功。在前段时间的武林大会上,在第三轮的混战比试当中,万朝与谢东流的比拼旗鼓相当,过上百余招后才略失半式,此时的凶险之势,实在是不遑多让。

万朝修炼的是阴性内功,虽是毒狠,但也易于泄存,维持不了多久的猛攻之势。朱天镇看不透这其中的诀窍,我却心下雪亮,知道如此斗将下去,只须自己和这万朝能支持得半个时辰,此后便能稳占上风。

我不敢再让万朝把箭头指向朱天镇,遂雷霆出击,挑起大梁。万朝心里也明白,朱天镇的武功修为和我有较大的差别,我具有与他不分上下的功力,我才是他的主要威胁,只要击破了朱天镇,防止他从中压称,那么我就耐他不何。

万朝心中盘算数转,寻思:“这几人武功非同一般,我一人与他们单独相斗,尚且毫不吃力,但他们几人合力起来,如此车轮战法,我到时候也会力竭衰败,得要把他们逐个击破才行。”

万朝长啸一声,吼声洪亮,跃起半空,继而神龙软鞭出手,猛甩到我跟前,悠悠转转,分五个方位袭来,上攻头部,下攻腰围,左右攻身体四肢,鞭梢刺脏腑,与我拆得十招八招,跟着纵身落地。

他双足尚未落地,鞭梢已又向着我卷来。我连忙使开尘远剑法中的“百花凋落”,见招拆招,万朝的软鞭飕飕作响,一连使出七八招的厉害招数,都与龙泉剑激烈相碰相缠,绕了几圈,旋转几回,才被挡了回来。

万朝出招愈加发紧,我一不留神就会命丧黄泉,但听得地底下的那些喽啰们纷纷大声吆喝,唉哟声不断,又见有人飞了出去,拍嗒数声,接连倒在地下,与时又少了好些人。

杨诗儿和上官雨格以二合敌众人,渐渐占了上风,场内的敌人也越来越少,形势较为明朗,依此下去,势必会完全胜利。

朱天镇左腿上被刺了一鞭,鲜血淋漓,行动已是不便,他一跛一拐的,依然是浴血苦斗。万朝也还在惦记着他,念念不忘的想置他于死地,为消除隐患,以便全心全意的跟我作战。

他一找准机会,就连忙招呼朱天镇,接连使出惊心动魄的绝门秘招。朱天镇受了伤,功力大减,只能蹀躞后移,不敢上前接招。

“不好。”我悍然失色,生怕朱天镇应付不来,当即大步流星,驰骋救阵,抢在万朝之前来到朱天镇的前面,急转变招,使出生平所学之长技,与万朝对阵拆招。

尚未赶到朱天镇的身前,万朝已放出一招,但还好被朱天镇挡了下来,不料鞭梢又悄然回首,往朱天镇的鹰窗穴位附近点去,只离其心脏不到两指的距离。

情急之下,危难之际,我使出全身的力道。提着龙泉剑,一个箭步飞奔过去,探臂出剑,抽身一挑,至此,我们两人又重新交上了手。

鞭与剑施展开来,只要发挥到极致,那便是各有千秋,难以分得伯仲。一鞭一剑交叉纵横,随即缠绵不休,以快打快,以猛攻猛,粗中带巧,巧中有力。

解得上百余招,这时,和我一同急斗的万朝武功见底,至此,我已摸清了他的真实水平,也知道他的功力正渐渐减弱。

朱天镇观望半刻,也没有闲下手来,他一直在旁边窥探着万朝的漏洞,侍机偷袭。寒光闪烁,又是双剑出击,我和朱天镇时而双剑合璧,又时而双剑分离,在万朝身边转来转去,不断的对掉方位。

我们两人飘忽不定,万朝一时击不到我们身上。

不料万朝招招落空,被引得团团转,竟变作发狂似的,他的软鞭越使越快,逼得朱天镇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此刻朱天镇右腿又是疼痛难忍,而我始终又难以奈何得了万朝的神龙鞭,只顾得与他周旋,以此拖垮他。

朱天镇与我双剑出鞘,分自左右方向刺去,万朝突然拉卷住朱天镇的剑,往前猛拔,朱天镇禁不住其力道作势,利趋直刺冲至我这边来,当的一声,正是与龙泉剑猛烈碰撞。

这一招过后,我们两人又被动的站回了相同的方位,万朝只需独面身前,不用再左右兼顾。打斗声一起,我与朱天镇共进共退,我退彼愈加退,极为难当。

眼见神龙鞭卷将到朱天镇的剑身,运劲便夺,朱天镇当即反向拉伸,可万朝端凝屹立,难以被撼动得了分毫。

为了平衡双方功力,也是替朱天镇解围,我持剑劈去,将内劲传到剑上。只听得噗的一声闷响,剑鞭相交,但很快却是滑落分开。

依此斗了二十余招后,我发现形势十分不妙,我很难近得了万朝他身,他的长鞭总能扯引缠住朱天镇,并把朱天镇操控成木偶,当作他的矛与盾。

敢情较量了这么久,我都是在与朱天镇内斗对打,且这还不能用力过猛,以防伤了朱天镇,这样下去,根本就奈何不了万朝,心想:这样不成,得要采取主动的措施,不能被别人拎着耳朵走。

这样分析下来,也不是说朱天镇是累赘,他的作用是积极的,只不过万朝找出了我们这个组合的破绽。坦白说,或许我独自一人与万朝相斗,情况会大有不同,说不定万朝还未必是我的对手,无论是比拼内力,还是比拼外功器法,我都不亚于他,甚至于有过之,而无不及。

为了扭转这种僵局,我当即使出荡流式并与撩剑式,迅速翻身五百四十度,跃到万朝的身后,从他背面出击,教他自乱阵脚。

我提剑疾速刺去,整套动作相当的行云流水,干脆利索。万朝惊得激灵,也顾不上朱天镇了,连忙掉转矛头来与我全力相斗。

剑尖离得尚有几寸的距离,眼看就要白进红出,万朝的后背却是像长了眼似的,能帮他及时化险为夷。只见他向右倾倒身体,避开利剑,随即翻转二百七十度,将右脚抬起往我的身前踢来。

我意料不到他的反应居然如此迅猛,差点被反杀了一招,还好我本能的随手收回了龙泉剑往胸前竖挺抵挡,这一下也是有惊无险。

我连剑带人被踢了几脚,往后退却几步,待稳住了身子,便继续跟万朝比拼。

怎料刚回过神来,万朝早已将神龙鞭挞在瓦面上,其身子稍微侧开前倾,传导内力通过长鞭吸附住屋面,再向上一抽。顿然掀起长条瓦片,尽数朝我拍来,使我不得不连忙后退,以避其锋芒。

不曾想万朝这是在暗度陈仓,突然间一招“白蛇吐信”,鞭梢向朱天镇的右肩点去。朱天镇举剑竖挡,可万朝这招有形无实,乃是虚招,其手腕抖动,先变“声东击西”,再变“金带锁腰”,神龙鞭莜地挥向左方,随即弯道圈转,自左奔右,远远向朱天镇腰间围来。

先前,朱天镇同我与万朝折腾良久,腿伤愈重,难以奔走,又翻腾不得,于上于下,向左向右都无处可避,全得依仗我前去解围,可我霎时间又无法遁空。

万朝这一招“金带锁腰”卷将过来,本来朱天镇只须向上窜起,或是往后纵跃,即能避过,但此刻却非硬接硬架不可,当下单剑对准神龙鞭的鞭身拍落。

不料万朝抖然放手,松脱开鞭柄,那软鞭一沉,忽而兜转,迅疾无伦的卷将过来,绕上朱天镇的佩剑,一共绕了三匝,曳拉往后。

朱天镇把握不住,其佩剑猛然溜脱,朝我这边飞脱出去,差点把我击中。

转眼间,鞭梢又旋即回转,噗的一声,刺中朱天镇的右胸,将他击飞出去,远远的弹落在瓦面,当场晕倒。

万朝穷追猛打,不依不饶的向已躺落在地的朱天镇进攻,意要将朱天镇一把击毙。

“老朱。”我大喊一声,同时抽身纵起,急驰赶去,以解救朱天镇于危难之际。上官雨格和杨诗儿见状也惊忧万分,双双注目投来。

“朱大哥。”上官雨格大喊道。

我不知道轰然躺下的朱天镇是死是活,只觉得刚才万朝的那一招激烈异常,平常人是无法承受得了的,若是再让万朝给朱天镇追加一击,只要两三成的功力,那朱天镇也定然是命丧黄泉。

鞭梢近在咫尺,朱天镇却是昏迷不醒。除了我以外,旁边又无其他人可出手相救,看来朱天镇是逃不过了。

眼见长鞭将要穿心而过,给朱天镇送上致命一击。忽然间,三条黑影风驰电掣,全是对准万朝,其中的两条被他巧妙躲开,而另一条正好刺中他的腹部。

万朝霎时惊愕失色,蓦地有些慌乱,他左手捂住腹部,右手握着鞭子,不禁放眼摸寻,想看看是什么人在偷袭。我也朝着箭矢发来的方位看去,却什么也没有看着。

“究竟是何方人物?能否出来一见?何须鬼鬼祟祟,耍些阴险狡诈的手段,若是有怨有仇,为何不光明正大的与我比试一番。”万朝对着箭矢发来的方向喊道。

万朝说的这些话还算是义正言辞,把那藏在暗处的对手数落了一番。这时,我也不敢冒然出招,只好走到朱天镇的身边,看看他伤得怎么样了,我把他扶靠在我的肩膀,按捺住他的脉搏,仔细感受片刻,他的脉象很乱且微弱,定是受了很重的内伤。

“还好,没有生命危险。”刚要给朱天镇输送真气治疗,我却突然发觉此举并不太适宜,心想:“先给他喂颗治疗内伤的药丸再说,目前应敌要紧,还不能把内力消耗在这里,如若我输掉了这场战斗,那么我们四人就真的是要葬身在万龙窟了。”

于是,我只好把朱天镇抬到远一些的地方放着,然后继续跟万朝作战。

万朝还在四处张望,他等不到那偷袭之人的回应,似乎心里有些顾虑,眼神表露出些许不安。

当我回到他的附近时,他才幡然回过神来,疑三惑四的对着我说道:“你是不是还带了帮手?”

“没错,我是带了帮手,而且还不少人,怎么?你怕了?”我依着他猜想说道。

“笑话,我万龙窟怎会有怕的道理?就算你有再多的帮手,那也耐我不何。”万朝输了底气,却是不输气质。

“那好,尽管试试看,究竟是你会败还是我会亡。”我不甘示弱道。

万朝冷笑一声,道:“你能用这样的口气来跟我讲话,可谓是勇气可嘉。不过话说回来,这位小兄弟的武功修为确实非同一般,倒是有那么几下子,究竟师承何人?不妨告知在下,还有你那把剑,又是什么来历?我看它并不像是凡俗之物。”

我镇定自若的说道:“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也活不过今天,在下乃是通天阁的人,师承李阁主与黄堂主。至于我这把剑呢,只不过是把精工精料打造的利剑罢了,也就比普通的兵器好上那么一点。”

万朝在听到我自报出处后,眉头稍有触动,神情微妙,随即仰天大笑了几声,接而说道:“没想到你还是黄尘远的徒弟,果然是有其师必有其徒啊,都是犟骨头。”

“怎么……你认识我师父?”我有些愤然的问道,听他语气,似乎跟我师傅有仇。

“何止认识,我们之间还有不少的恩怨情仇,难道他没有跟你说起过他的往事吗?”万朝似乎很得意又是很轻蔑,他说着,见我神情呆滞,便又说道:“不过也是,这些令人伤痛的事情他又怎么会跟旁人提起呢。”

“到底是什么事?你跟我师父之间究竟又有着怎样的联系?”我听他的口气,觉得这事并不简单,连忙追问道。

万朝阴恻恻一笑,道:“说了你也不懂,又何必自找烦恼呢?按理说,我们之间也算是有一丝半缕的关系,我本不该以长辈的身份来欺压你的,不过你偏要寻死,那我也无法网开一面,只好如你所愿,送你一程罢了。”

我啧声回道:“少给我在这沾亲带故的,我们正邪不两立,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如若你与我师父有什么仇怨的话,那也来得正好,我就替他老人家好好跟你清算一番。”

万朝冷声道:“好大的口气,你们通天阁的人都是这么嚣张跋扈的吗?我还以为他黄尘远做了通天阁的黄堂主,就远离了世俗,看来他依旧是留有着江湖气息,带出来的徒弟也像是他当年一样,不晓得天高地厚,不懂得立身处世。”

“少废话,我师父他轮不到你这种下三滥的人来评长论短,也容不得你这般诋毁。况且听你所讲话的语气,定然是跟我师父有仇,那我就替他好好教训教训你。”我替黄堂主开解道,并展现出嫉恶如仇的气势,煞煞万朝的威风。

“我确实是与黄尘远有不少的过节,所以你也不必有所保留,我倒要看看李阁主和黄尘远教出来的徒弟有多大的能耐,经不经受得住我这神龙鞭。”

话音刚落,万朝当即就履行诺言。这两鞭连环扫出,先是顺时针横拍过来,再是逆时针翻回,虽是两招平平常常的横扫千军,但整体效果却是出乎意料,直教我上窜下跳,连连躲闪。其力道之强,气势之壮,当真无可伦比!

长鞭扫动时所带起的风声唰唰传来,气流随鞭波动,险些绊住我的身子。这连环的几招,我不敢贸然承接,只得暂时避其锋芒,使得它最多是与我擦肩而过,不过鞭气却不断地在撕扯着我的衣服,我即使没有被击中,也能感受到其强大的气息。

万朝的内劲很大,要是被他牵引住,不能及时摆脱,恐怕就会在顷刻间身首异处,想来唐末的十三太保李存孝也不过如此。

我禁不住招架,遂将龙泉剑窜空指身,当胸疾刺。

这剑直鞭弯,鞭子又无法立即回笼,料想万朝也应该是毫无办法了吧。眼见剑头距其胸口已不到半尺,但他并没后退,只是立时捺脚转身,如旋风般卷到我背面。在这倏忽之间趋直猛旋,确是武林中罕见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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