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过尽千帆皆不是201(2 / 2)

  傅仰琛咳嗽完一阵,喝了三姨太端的药,才稍稍平息下气喘。三姨太乖顺地捧着托盘出去。马瑞知道傅仰琛是动了神思,这才引了咳嗽,便皱着眉头劝解道:“大爷,就是不为您自个儿,为了定军、为了大少爷,您也要顾念顾念身子。”

  傅仰琛点点头,又从枕头下摸出俞若兰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生怕是方才自己眼花看错了字。眉宇间的病容里染着一点欣喜,又胶着着一丝惘然。仿佛是临着一渊泄雪深潭,被那飞泄的水珠扑得荡漾又心悸。

  马瑞并不知道那信的内容,不过傅仰琛对俞若兰的这份情谊却是一直看在眼里的。有时候也忍不住替他感慨,人都说老王爷多情,这个儿子,却真是配得上“痴情”两个字。

  傅仰琛良久才从那年京州绵绵烟雨里回过神来,将那信又仔细地折起来,一边折一边轻声道:“我的身子是什么状况,你也知道,不过就这些个日子了。”

  马瑞愁眉紧锁,忧然道:“宫里头又传出消息来,说是皇后的隐疾总也治不好,这几日怕就要送到东洋去了。那头又送来了个东洋姑娘,要给逊帝做贵妃。东洋人资助修的小皇宫已经完工了,皇上被那些个人撺掇着下个月初要去新京大婚,他这一走,再回来可怕就是难了……”

  马瑞顿了顿,望了望他脸色,接着道:“军中这些年若不是您弹压着,主战的主和的、保皇的倒皇的才得这样好阵子表面的相安无事。我真是怕,大爷您有个三长两短,这重担落就到大少爷肩上了。虽然大少爷老成持重,可我总担心他年纪轻、气性高、耳根浅,怕被那些个老头子一闹,先稳不住,倒中了他们的算计……”

  傅仰琛双目微睐,没有答他的话,却说起往事:“想起当年入会的时候,众人歃血为盟,直言矢信矢忠、有始有卒,到最后有人舍身成仁,有人背信弃义,有人心灰意冷遁入空门。”

  突然他无奈地轻笑了一声:“我大约就是‘背信弃义’的那一群。”继而神情肃然道,“我自问上愧对列祖,下愧对当年同志好友。傅仰琛能做‘小人’却不能做‘国贼’,也不会给他们机会叫博尧做!

  “马瑞啊,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师傅教书的时候叫我们背《满江红》?

  “马革裹尸男子志,虎头食肉通侯相。更胸中、十万拥奇兵,人皆仰。腰金印,垂玉帐。忠胆锐,雄心壮。倚辕门几望,北州驰想。且倒长江为寿酒,却翻银浦千寻浪。

  “就算是死,总也要挫骨扬灰得有价值,让这份病体烂肉死得其所……你下去安排,月底阅军,然后坐专列到新京贺婚。你就在白石桥送我一程……一旦东洋人有什么异动,你偷偷放出风去,就说是他们做的。博尧要同那些老头子翻脸,他占得国仇家恨的理。不管他们信或不信,总堵得住他们的嘴。

  “你记得我上回交代的事情了吗?只要格格不反对,你就把我的衣冠冢安在兰庭。”

  马瑞却料想不到他是这样一番安排,急切地想打断他。可见他眉头忽而锁得更深,左手轻轻按住伤口,不能说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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