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1-5铜的亲眷（下）（1 / 2）

演员简介Ⅲ

“呼吸，朋友。”多米特安小声地提醒他的同伴，以免面色已经开始因窒息而涨红的卡西尼在跟随第二原体穿越廊道的过程中忽然倒下。

他小心地抬头看去，那未着甲的第二原体身着藏青色粗棉长衣，领子交叠，袖口与收脚接大块黑布，并附有亮色的精工刺绣，及踏黑麻锈鞋一双，踝口缀白。其身形魁梧，较荷鲁斯更敦实，红发卷曲盘于脑后，并以一经过了抛光的水牛角为簪固定，看起来野蛮又庄重。

此装束与帝国或萨玛瑞亚截然不同，而旗舰内的装横更是别具一格，比方说廊道的入口是由木料框定的矩形结构，而非复仇之魂上遍及全舰的拱顶门，后者那突出的拱顶石上雕刻的女神像总令他心生不安；而路过个别舱室时，多米特安又发现将内部空间与外部廊道隔开的门板被分为多扇，被设计得狭长且便于拆卸，其上雕刻有枝叶分明的各类植物，有些则是翅膀华丽的虫类。

里戈比政委在上一个岔路口被指示离开了，这让阿特米西娅成为了队伍里的凡人中唯一懂得哥特语的人，但这项技能眼下并没有发挥作用，在集中起精神听了一段路之后，她失望地发现这里每隔十米就会出现一个新的语种，只有正在工作的机械教神甫和各种明显来自外地的奴工会从口中蹦出几个她熟悉的词汇。

而原体，自顾自地走在前面，他的卫兵更是一路沉默不语。现在，他们走到了这条廊道最狭窄的地方——并非是这块区域在建造时被缩减了尺寸，而是因为其内部闪烁的电火花与向下垂落的缆线之间挤满了维修技工，以及几名只着了普通工装的阿斯塔特。

他们互相交递着工具与零件，对着反应跟不上或出了错的技工们发怒，忙得不可开交。见到原体到来，他们在不停止工作的前提下还是尊敬地让开了一条路。

“兄弟友团的热情总是难以招架，他们坚持要自己做这事。”萨玛瑞亚语，瑟平坦发觉这声音自他的前上方传来，在各种丁零当啷的金属碰撞声中显得不大真切。

“大人？”他所以试探性地询问。原体轻微地回了一下头，继续说道：“这地方经历了一次登陆作战，那群尖耳朵的异形差点毁了我的整条走廊。看看他们，第十军团，闷头干活不抱怨的好工人，打交道的首选，就是换义肢的时候要求多得烦人，真不明白他们为何热衷于把自己的腿换成液压管——一会你们可能得向他们的原体下跪，如果你们不幸相遇的话，运气再差点，连你们敬爱的共主一起跪。”

“您的意思是，帝皇也在这？”瑟平坦清晰地听见跟在他身后的卡西尼再次掐断了自己的呼吸。

“我还以为埃律（Ely）已经预先告知了你们所有情况。那就祈祷你们不会在全无准备的情况下被突然传唤吧。”

生硬的幽默，配合原体低如洪钟的音色以至于听起来像是恐吓。但瑟平坦已经感到大为安心了，要说埃律希安大人临行前教了他点什么有用的东西，那就只有：凯门特·梅珀对旁人有着与她相同的宽容与耐心，尽管他本性中有难以忽视的暴虐，但正常情况下，适当的油嘴滑舌会有效地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他于是立即换表情由忧心忡忡为恬不知愧，快步跟上原体本就已刻意为他们放慢的步伐。

“大人——按您与埃律西安大人的安排我现在叫您父亲可能为时尚早，但是原谅我们吧，我们小地方出身，又是匆匆忙忙地就给装船送过来的，既胆小怕事又缺乏常识，连您的名讳都不曾记住呢。”

“埃律可告诉我你以勇气著称，好学上进还敢为人先，不仅在原体面前耍嘴皮子，还敢往荷鲁斯头上装鸡窝呐。”

“哦，事实上，那是彗星神的火鸟眷属的巢穴，是我家乡的本土文化。”瑟平坦解释道。

闻言，原体沉默了一会，瑟平坦看不见他的表情，缆线交错的投影在众人脸上扫过，因焊接而生的金属焰色乍闪，更使氛围诡异。直到那些挠人耳膜的声音终于远去，原体才重新开口：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送你来了，彗星（Comet），那在荷鲁斯手底下闲得慌的女巫总喜欢把不相干的事物联系到一起去，以印证她的万物同源理论。”

他们继续向前，随着最后一根窜着电流的导线被抛之于后，来到了一处开阔地带。一个全新的空间，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混杂泥土与雨后的潮湿，催发植物的根脉伸长。听到阿特米西亚一声惊呼，瑟平坦便认出了眼前的景象：生态园。

但规模过于庞大了，上下多层、由玻璃分隔的大小园区竖看不见封顶，纵看不见尽头。管道自他们脚下延伸，输送蒸馏水与稀释后的营养液，加湿器往外吐着落地后又缓慢上升并消失的白雾，造氧、造氨的机械小幅度地震动着，合成一种微妙的节奏，一些独立的舱室安装了有色光灯，而大部分则裸露在柔和的拟合自然光下。至于土壤，黑土或者红土，沼泽，甚至是人造沙漠，瑟平坦确信此地一定在设计中涵盖了所有地形，其间阡陌交通，白甲的阿斯塔特——瑟平坦认出那些是药剂师——小心且缓慢地行走着，用手中的数据板调试着温度与湿度，他们握着笔的随从则蹲在地上，为每一株植株更换标签并加以注释。

蕨类长到等原体之高，石头下有菌类正贴地面匍匐，苔藓存在于大多数区块之中，虫鸣与蛇行若隐若现。

令人惊叹，瑟平坦抬头仰望着，有藤蔓自上层垂坠而下。而年轻一些的多米特安与卡西尼已经看呆了眼。至于阿特米西亚——阿特米西亚？

一声呵斥，瑟平坦寻声而望——只见刚才一路默不言语的青甲卫士一手抓着阿特米西亚，一手护住了一丛攀附辅助铁栏而生的灌木，其上零零碎碎地结着几颗带刺的果实，泛着尚未成熟的红青色。然后，一颗同样的果实从阿特米西亚手里掉了出来，滚落到原体脚边。

“看来以勇气著称的另有其人。”原体轻轻捡起了那颗果实，放在手中捏了一下，覆盖在其表明的刺便被去了个大概。原体将果实给瑟平坦递去。

“尝尝？”

瑟平坦双手接下，忐忑一言：“大人，我恐怕这会很酸。”然后就将它放入口中，狠下心来一咬——岂止是很酸，他的五官立即皱成一团。原体饶有趣味地看着他，然后笑道：“不是这的人，便不得吃这儿的东西、喝这儿的水，山若不认你，自会叫虫来蛰、叫蛇来咬，刺边的草要割伤你，横断的树要拦你的路，连果也是酸的，连水也是苦的。”

“宽恕我的好奇吧，大人，您年轻的时候难道没有手痒过吗？”终于被放下来的阿特米西亚心有余悸地快速理平被扯得糟乱的领子，为自己辩护道。

这时，两个药剂师分从两侧向这儿靠近，他们同时向原体行礼，一个称原体为“父亲”，另一个则仅是躬身。然后，后者又转向了另一个方向，再一躬身，口中喊道：“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