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入局（2 / 2）
男子打开魂域让晴儿进去后，同月神一起进入了神殿。
“又一个无神纹的神，有点麻烦。”
“这么快就回来了，月神貌似没和他交手。”
“那就是自投罗网了，有什么目的？”
见到男子与月神的到来，神殿内顿时议论纷纷。众人能清晰感受到，此时面前的这个男子不再是十几年前那个只有归真初期任凭他们审判的人族青年，而是凌驾于在座一众长老之上，比肩神明的存在。他的气场似乎犹在月神之上，让不少长老想要审判他的决定开始摇摆。
“居然来了这么多人，你们太客气了。讨论咋样了？”男子问向在座的长老们。
众长老哑然，看男子的态度，显然是没把他们放在心上，一时间竟不太清楚一会儿的审判还如何推进。
“你既然现在出现在了这里，就得认清局势。你擅自回到天界，闯入神族主域，毁掉主域大阵，劫走神族犯人，已经是神族的敌人。纵然你修为今非昔比，踏入了这里，还以为能为所欲为吗？”山绍义正言辞地喝道。
男子笑着解释道：“不，我这番回来，是诚心想要与你们和解。况且现在月神也在一旁，不必担心我会撕破脸皮。你们可以走正常的流程，就像当年前一样就行了。”
长老们面面相觑，却是不知此刻会议该不该推进下去。
“就按他说的，先开始会议吧，至于他服不服我们的判决，后面另说。”月神又指向了夏璃，“作为此地的大贤者，你来主持长老会吧。”
夏璃斟酌片刻后道：“这是临时会议，跑，没有预案，如今局势比之当年要复杂得多。我适才整理了一下，值得讨论的主要是以下几个关键点：
一、对人族男子宇文泽擅自离开地界且闯入神域肆意破坏行为的处置
二、对神族月氏女子月晴的处理
三、对已陨长老东方志鸿的善后处理
四、长老会神使一职的接替工作
五、已损莹月主域大阵的修复工作
六、对人族、神族之间关系进一步强调的有关举措
七、此次事件的保密性工作
如有需要，还望各位继续补充。”
“已经够多了，甚至五、六项这种事情用不着我们来操心。”夜无极道。
“那便依照惯例，每位长老均有一次提案权，赞成票最高且票数过半即可生效。若均未过半则取前一半向下取整重新修改，之后再次投票，循环至最后一个为止。月神作为到场神明具有一票否决权。”
“现在统计放弃提案权者。”
在座的大部分长老犹豫再三后，选择了弃权。有些是因为在长老会中话语权不高，有些是忌惮面前未受掌控的宇文泽，亦有未想到好的解决措施而寄希望于他人。
最终保留提案权的只有夜氏族长夜无极，月氏族长月瑽瑢，山氏族长山绍，阳氏族长阳然。
“需要抽签决定顺序吗？”夏璃问道。
“不靠谱的先上，我最后压轴。”夜无极向身后椅背一倒。
山绍白了一眼夜无极：“倒要看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最先来。”
剩下二人对视了一眼，然后月瑽瑢微笑道：“女士优先。”
金发碧眼的阳然托腮道：“Fine.”
山绍闭目思索了片刻，期间轻摇了几次头，最后终于坚定了主意：
“我提议：人族男子宇文泽，可以留其性命，代价是其同意未来在神族为难关头出手，而且须以神族秘法封锁其修为并关押至地牢最深处，生活方面让他阔绰一些无妨。介于此次月氏未能守住月氏犯人月晴，应将犯人转交给山氏关押。至于锐金神使，只能说造化不够，自己渡劫失败怨不得他人，厚葬并抚恤其家属就行了。空缺的神使之位，可以从几位资历较老的几个神职者中选拔。宇文泽成神一事须保密作为对抗外族的底牌，可以告知的是近日处决了一名想要与神族私通的人族归真源修，这样正好起到强调规矩的作用，一举两得。”
说完，山绍观察了宇文泽的神态，只见他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只是不知为何，自己看着有些心颤。于是他干脆闭上了眼，静候投票结果。
加上山绍自己一共十三票，不算多也不算少，因为即使票数成为第一名也无法一轮生效，但是后面也还有机会。这个结果也符合预期，毕竟此预案相对强硬，如果放在过去可能赞成票会更多，但是放到当下会有部分长老因忌惮宇文泽而没有早早投票。
接下来，轮到阳然了。
她先望了望四周，确定众长老都没有走神后，用流利却不那么地道的中文道：
“我想山长老说的有可取之处，比如封锁宇文泽的修为并关押，毕竟他的威胁的确很大。但是月氏族人月晴，应该还是留在月氏更好。山氏对她的关注过于反常，又不肯透露具体原因，显然有所图谋，想来会对她不利。然后东方长老的死讯还是不要过早告诉他的族人，可以先找人顶替，等到时机合适再说。关于神使的接替，我觉得把机会留给年轻的天骄更好，这样对神族是输入新鲜血液。保密性工作除了东方长老的死讯与山长老的意见一致。”
“投票吧，诸位。”见阳然说完，夏璃主持道。
加上阳然自己，最终共有十六票，恰好过半数。也就意味着山绍的预案已经算作废了，且如果后两个预案没有达到十六票，该案将直接成为最终方案的初版。
之后便到月瑽瑢了。
银发翩翩的月瑽瑢脸上始终挂着微笑，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镇定自若。他的眼睛澄澈而深邃，让人容易信赖，却又难以看穿。
“我认为，关押宇文泽一事不妥。诚然他的实力很强，但我不认为他有充分的动机与神族为敌。而且今夜一战中，除东方长老渡劫失败陨落外，无一人死于宇文泽之手。适才我们主域的阵师秦净远复述战况，也可以推测出宇文泽破阵后有意将其推开，使其幸免于难。
“宇文泽今夜的所作所为，目的都只有一个，就是改变当年长老会的判决。可是如果最后得到的是这个结果，不难想象他今夜会失望地逃离此地。之后神族再以缉拿逃犯的缘由追杀他，到了那时，他与神族为敌的动机便足够充分了。
“我的提议是：撤回当年对其流放地界的判决并不对其擅自返回天界行为追责。但是介于此次行为带来的破坏，宇文泽今后须要听命于神族的一切指示，并归还月氏女子月晴。之后视其表现与功劳，可准许他定期与月晴见面。”
“对于东方长老之死与神使的接替，我更加同意阳长老的提议。但是关于此次事件保密性，我认为知情者应局限在长老会与岛上神职。对此事进行任何方式的宣传都有可能导致宇文泽身份的暴露，这对我们来说会是很大的损失。”
“这样的结果，你能接受吗？”月瑽瑢望向宇文泽，心中默念。
宇文泽礼貌地朝他回以笑容，只是那笑容看上去有些沧桑。
“开始投票。”夏璃宣布。
这一轮同样是十六票，但是投票者与前两轮是截然不同的一批人。可见长老会中鹰派与鸽派的对立还是相当明显的。当然，这一切也是建立在宇文泽已经晋升的基础上。
令人稍显惊讶的是，夜无极也在这一轮中投了票。这一票实际上起到了挽救该预案的作用，但同样是为自己的预案增添了一个对手。
最后，轮到夜无极的提案了。
“压轴的终于来了。”山绍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
“我提议，让宇文泽成为顶替东方志鸿的那个人，他也应该获得神使所对应的职权，位列我们三十六长老之列。”夜无极语出惊人。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我们以神族自居，不是因为祖上的基业比其他人雄厚，而是因为我们有更过人的天赋。一直以来，我们都习惯了有神纹的人没有神纹的人更加出色。诚然，多数情况下的确如此，可是如今出现在你们面前的他，就是一个特例。之所以成立神族，也是为了将更优良的基因传承下去。虽然宇文泽没有神纹，但是我认为凭借他的天赋与实力，有资格成为我们神族的一员。”
夜无极又看向宇文泽道：
“当然也有代价，那就是要履行作为神族的义务。你必须与月晴结婚生子，之后孩子也须要交由神族抚养，唯有这样你也才能摆脱自己日后会威胁到神族的嫌疑。
“东方志鸿一生未娶妻，他的父母在多年以前就病故了。家族之中，只有他的一位胞弟与他较为亲近，但自东方志鸿成为长老后，相见次数也极少。你不妨带上我们夜氏独有的易容法器，从此以东方志鸿的身份自居。这样的好处是你不必时刻身处暗处，拥有职权的情况下行事更加方便，而且同样是我们的王牌。
“当然，此次事件应全程保密。宇文泽这个名字，今夜之后，休要再提。”
夜无极说完了，神殿内沉寂了许久，显然很多长老正在权衡利弊。
“开始投票。”在夏璃的主持下，所有长老开始了最后一轮投票。
结果出人意料，竟然三十二票全票通过，鹰派与鸽派难得的统一了意见。
此案看似对宇文泽极友好，应当被鹰派所反对，可画龙点睛之处其实在要求宇文泽与月晴生子，孩子交由神族抚养，这其实某种意义上也算掐住了宇文泽的命脉，相较之下给予他职权更像是一种安慰。
柔中带刚一向是夜无极的风格，这也是他曾经能成为人盟总执行官的原因之一。
“虽然你说话不怎么讨喜，但不得不服你的手段还是相当高明。”山绍啧啧称赞。
“宇文泽，你可有异议？”见尘埃落定，夏璃问向场上的男子。
对于这个结果，宇文泽不觉得意外，只是有些替自己悲哀。这四个提案都没有将自己置之死地，但是也都没有把自己的人身自由当回事，也许这就他的宿命吧。其实如果有选择的机会，他更倾向于月瑽瑢的提案。夜无极的提案看似给了他更大的权势，其实是多连累了一个本来不应该出现的人。
一旁的月神虽然通情达理，可是终究还是神族利益的维护者。否则，拥有一票否决权的祂，为什么在会议开始后就一言不发？即便是要将自己囚禁起来的提案，也是祂默许了的。如果今天他不服今日的判决，祂真的能准许自己带着月晴离开神域，逍遥世间吗？
不过这些胡乱的思绪，也只在他脑中浮现了刹那，因为早在来这里之前，他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我没有异议。”男子平静地说，此刻他的内心不再有丝毫波澜。
天地为枰，苍生为子。大势如趋，以身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