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苗头（1 / 2）
上元节过后不就便是上巳节，无论是对王公大臣还是平头百姓，这都是一个重要的日子。只不过自从刘义隆在之前的宴会上，酒醉而感染了风寒，病就一直不见好。平安一面忙着为上巳节做准备，一面又忙着刘义隆的病。眼瞧着离上巳节不到一月，刘义隆的精神却一日不如一日，这把她急坏了。宫中的太医轮流来看病，可谁也说不出什么原因。不仅如此，太医们还说皇帝的症状和当年太子的病太像了。这些话不用太医说，平安也瞧得出来，可她还是把太医们斥责了一顿。
于是朝政刘义隆全权交给了刘义康代理。而照顾刘义隆的事情就落在了平安和吴淑仪的身上。然而平安还有刘劭要照顾，所以刘义隆大多数时候由吴淑仪照顾。
平安一直希望能建一座私人的寺庙，闲来无事时自己可以到那里修佛。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去完成，现在借由给皇帝祈福的名义，正好是一个好时机。寺庙就选在皇宫东南角和东府隔青溪相望，是一块闹中取静的地方。寺庙规模不大，在修建之初，平安便给其取名为千林寺。
现在刘义隆身边最信任的人只有四弟刘义康了，所以自他重病之后，便将大小事务交由刘义康处理，刘义康也就从这时起，开始协助刘义隆监国。刘义康虽然自幼不爱读书，但是聪明且心思细腻，在平安看来，刘义康是几个兄弟里心思最重的，这也是这俩姐弟关系一般的原因。平安长在皇后宫里，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每当她将自己东西赏赐给其他兄弟姐妹时，别人都欣然接受，唯独刘义康总是敬而远之。
不过这段时间，刘义康不仅将大小政务处理得井井有条，每日还去西殿看望刘义隆，询问病情。之前还有些顾虑的刘义隆现在索性将所有的事情全权交由他处理，自己则安心养病。
刘义康独掌朝政，最高兴的莫过于曾经在刘义康手下做过事的人，黄门侍郎刘湛曾经在刘义康手下做过彭城长史，吏部郎范晔曾做过参军，都是老相识，他们似乎都感觉到台城的天要变了。其中又属刘湛在刘义康手下时间最长，关系最好，很快就给刘湛迁了中书令一职。除了刘义康的旧相识，孔熙先这种入朝多年但是毫无升迁机会的人似乎也看到了希望。对于他来说，要想抓住机会，必须要跟彭城党的人熟络才行。好在孔熙先精通文史，这点倒是和范晔一样，所以孔熙先花了不少钱才托人被引荐给范晔。
范晔早就听说过孔熙先，此人不仅文学造诣颇深，而且还略懂星算，只不过不受皇帝喜欢，入朝多年一直是员外散骑侍郎。二人相见后，范晔提出来一起吃酒，玩投壶。世家大族玩这些东西，有时候也赌钱和一些珍品。钱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事，玩的就是开心。孔熙先一看机会来了，连投五次都没中，输了不少钱给范晔。范晔见此，知道他官职低没多少钱，就打住了，又拿出了五石散。文人除了好酒，还喜食五石散助兴，五石散就如同迷魂药一般，让人如神游太虚。孔熙先多年的愁苦如今在范晔这里得到了释然。两人几乎每日都相见，在休沐之日更是一起去游山玩水。范晔也答应他，在合适的时候将他推举给刘义康。
两个月过后是恶月，刘义隆的病依旧没有好转。起身走一会儿便会头晕盗汗，虚弱不堪。渐渐地，聚集在刘义康身边的大臣越来越多。最受排挤的则是刘义隆的那些荆州亲信，除了掌管羽林军的那几个人，其余人在朝中已经没有说话的分量了。王华被加封了光禄大夫，一个有名无实的头衔，但是这个头衔一加上，怎好再插手侍中一职的事物。现在朝中上下，都是刘义康说了算。所以现在若想得发达，必然要攀附刘义康，但是要攀附刘义康，必须打点刘湛。但是刘湛并不满意，现在挡在他面前的只有一个人，尚书仆射殷景仁。
殷景仁注意到了刘湛处处针对自己，自从王弘辞官后，自己是唯一能碍着刘湛的人。现在殷景仁的尚书省已经无人问津，所有人都去刘湛的中书省。殷景仁这时将目光投到了自己的吏部尚书王球身上。尚书省下辖六曹，其中吏部曹为首，所以王球是他的下属，两人平日不少来往，他对王球也算了解。王球是王弘的堂弟，也出身琅琊王氏，为人正直、淡泊名利。按理说，吏部曹在六曹中是最有权势的地方，但现在刺史以下所有官员的生杀大权都落入刘义康之手，又加上范晔是刘义康眼前的红人，人们有事都找范晔而不找他，所以他这个掌管吏部的人也就被架空了。
殷景仁邀请王球下一个休沐之日，一同去新亭赏江景饮美酒。王球知道上司邀请自己，可并非游玩这么简单，想必也是看他被刘义康排挤，所以有意拉拢，既然丞相邀约，也没有不去的道理。到了休沐日，殷景仁早早在一间亭子下面候着了。青烟从青铜香炉中缓缓升起，香味弥散在整间亭子中。一个家奴正在往温酒壶中加着炭火，
王球见他先到了，赶忙上前赔罪。
殷景仁邀他入座，随即从温酒壶中拿出了一壶酒，打开瓶盖之时酒的香气溢了出来，斟满两个酒杯后便让家奴退下，对王球说道：“知道王大人是投壶高手，可是老夫的腰不允许啊，咱们今日就以弹棋代之。”
“能陪大人游玩，已经是下官的荣幸了。”王球拱手说道。两人寒暄了一阵，开始了棋局。每人六枚棋子，殷景仁让王球开局。一阵较量下来，王球占了上风，其实他已经好几次放水，毕竟殷景仁的官职大于他，开局就赢也太不给老上司面子了。只是殷景仁的心思不在棋上，只玩了一局，他就喝起酒来。
“王大人不仅是投壶高手，弹棋的技术也是一流啊。老夫现在可是闲人一个了，有的是机会联系，等过些日子再找王大人切磋切磋。”殷景仁意味深长地说道。
“殷大人乃当朝宰相，怎么会是闲人呢，要说闲人，下官才是闲人一个，现在吏部冷冷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