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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掏出手机,又气又急地给凌厉打电话。这几天来他几乎没有主动联系过凌厉,一半是出于故意,一半是凌厉发消息发得很勤,所以自己讲的每一句话都成了回复。凌厉过了一会接起来,小声地和他说:“闻听,我还在上班。”

他的气焰骤然消了,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看了眼挂钟,分明已经夜里九点了。

“没关系,你有什么急事吗?”

“我……”他看了眼那一大箱衣服,“不是很急,你先忙。”

“我下班了就给你打电话。”

凌厉匆忙地挂了,他从没听说凌厉夜里要加班,也是在这时才知道那些他以为很勤的消息原来都是在工作间隙里给自己发的。

十点半他才收到凌厉的电话,背景音依旧嘈杂,他听出是在地铁站。

没着急兴师问罪,他先问道:“在坐地铁吗?”

“在出站了。刚才地铁里信号不好就没急着打给你。”

“公司离家近吗?”

“近。就两站地铁,我这会儿走五分钟就到家。”

那也很晚了,他有点心疼:“你怎么要加班到这么晚?”

“事情多,没办法。”

“每天都这样吗?”

“也没有,一周里一两天,平时都正常七点下班。”

“太辛苦了……”

“那你每天给我打电话好不好?你给我打电话我就不辛苦了。”没等他回答,凌厉转换话题道,“刚才找我有什么事?”

经此提醒,闻听才想起这次打电话的初衷,语气却狠不起来了,只问道:“衣服是你给我寄的?”

“你收到了啊。我在外面租房呢,衣服都在家里,我叫凌云理了点帮我寄的,所以我这里没有物流信息,都不知道已经寄到了。全都是我穿过的衣服,秋装,你随便穿。”

闻听看着眼前两张明晃晃的吊牌好笑:“都是你穿过的,你确定?”

“我穿过的我怎么会不确定?”

“凌厉,衣服上吊牌还在呢。你穿衣服不剪吊牌吗?”

电话那头沉默下去,闻听想起刚才凌厉说的话,心想恐怕凌云又要遭殃,率先说道:“你别迁怒凌云。”

凌厉干巴巴地笑了两声,略显尴尬地道:“有些是我新买的,你就穿吧。”然后自暴自弃地剖白:“我填错地址寄回家了,没送到我现在租的房子这儿。早知道凌云这么不靠谱,我还不如直接寄给你。”

闻听没讲话,他又问:“你这几天穿的什么?”

“你的外套。”

“没再穿那个男的的衣服?”

“没穿,我都已经还了。”闻听无奈道,“我师兄对我真挺好的,那时候也是真怕我没衣服穿,你别这样。”

“哦,说一句也不行。”凌厉的声音一下子闷下去,“对你挺好,有多好啊?”

说话间,凌厉已经走出地铁站台,闻听通过手机听筒,听见他那里传来晚风的啸声和车辆行驶的声响。他走到窗边,看着已经全然漆黑的夜色和楼下形单影只的赶路人,一下子心软了,放柔了语气讲:“只是挺好的,肯定没你好。”

凌厉默了片刻,相当自然地得寸进尺:“那你呢?你对他好还是对我好?”

他无意识掐住自己的指尖:“当然是对你好。”

第76章 口袋

不清不楚。没错,就是不清不楚。兜兜转转,他和凌厉又回到了这样的关系。不过比起暑假的时候,不论是谁都显得收敛了。那次突如其来的吵架给他吵怕了,他是真的不想重蹈覆辙,所以心里哪怕再想靠近想回应,始终还是绷着一根弦。

可是要等到什么样才算真的思虑周全,他相信凌厉不知道,其实哪怕是提出这要求的自己也不知道。难道是等到两个人都拥有完全平等的物质条件吗?那他这辈子恐怕也无法和凌厉并肩。何况难道条件有差别的人就永远不会在一起?但是,但是,至少也要在解决完自卑以前,闻听望着窗外发呆时想。

饶是早已知道了北方降温厉害,但最近气温连日骤降还是让他始料未及。风将叶子卷起扑打在玻璃窗上,闻听用手指捻着外套绒绒的衣袖。还好凌厉寄的衣服里有一件很厚,让他可以应付过这几天的低温。上一批衣服刚寄来没多久,又要麻烦父母给他寄冬装了。

窗外走过一对情侣,急剧的秋风将女孩的长发吹得很乱,男生笑着,一边用手指为她拢住头发,随后牵起她的左手,保持牵手的姿势放进自己的衣服口袋。

他也不自觉地用左手碰了一下自己的右手,感到曾经和凌厉牵手的触觉在手指之间攀爬蔓延。凌厉的手很大,手指修长漂亮,与自己十指交握的时候,可以完全地包拢住自己的手背。掌心是温润的,带一点潮湿,似乎没有刻意地用力,但是相握时有力得令人安心。

闻听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倏地松开手,脸一阵阵发烫。

正在这时,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起来,他解开锁,心想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推送显示凌厉给他发了微信,问道:现在在哪里?中午有事吗?

今天是周六,除了晚上在写作学院有一节晚课以外他都没事,一早便来图书馆看书自习。他看着跳出来的消息,没有立刻回,反而把手机推远了,想要假装自己没有看见。

他埋下头去看书,余光里看见手机屏幕又亮起来,依旧装作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但是目光在同一行字上停了好久,半天没移动。

只看一眼说了什么,他在心里跟自己讲,就看一眼。做贼似的将手机往自己的方向拉,一解开锁,看见凌厉给自己发了个定位,显示在上海的机场。然后是张截图,他压根没打开看,凌厉紧接着发消息来:我中午十二点半到北京。

闻听愣在原地,这下也顾不上该过多久再回应才显得不暧昧了,直接拿起手机回道:认真的吗?

凌厉显示在输入中,但又没消息来,过了几秒,直接给他发一张照片,显然是在候机。

闻听不自觉地微张开嘴。凌厉这几天从来没和他说过这回事,这时竟然说来就来,而且现在距离上次凌厉来北京找到他其实也才不过两周。

他一时没回复,凌厉又说:你下午有事的话就忙吧,晚上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吗?

他诚实地答:我下午没课。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我去机场接你。

发完消息,他没再管面前那本摊开了却没看进去多少的书,把东西一股脑装进包里,便刷卡出了馆。走到门口,他拢紧了身上的厚外套,打开导航查询去机场的公交线路,才发现距离凌厉到北京其实还有将近三个小时时间。自己是在急些什么……他摸摸后颈,果然,只要碰到跟凌厉有关系的事情就必然方寸大乱。

于是又转过身,正准备往图书馆走,便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他看过去,认出是昨天上课时坐在一起的同学。

“闻听,你去图书馆吗?”

他和他打了招呼:“嗯。去坐一会儿”

“我也去,等会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

他抱歉道:“我只坐一会就要走,得去机场接个人,我朋友来北京玩。”

“好吧。”同学露出可惜的表情,“那我们下次再一起约饭。”

闻听点点头。

走到门口,同学感叹道:“今天降温好突然,我已经加了衣服,结果还是这么冷。”

“是啊。”他下意识地将已经拉到脖颈的拉链又朝上拉了一下,“好冷。”

因为一会儿就又要出门,所以他没有再去自习室,而是坐在大厅的公共区域等待。刷完卡通过闸机的同学几乎都要与同伴感叹一句真冷。闻听看向窗外,耳畔全是风的啸声,不禁暗自担心,不知道凌厉今天有没有记得多穿一点。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没有出错。但是即便如此,看到凌厉在人群间走出来,身上只穿着件单薄的卫衣时他还是傻眼了,在接机口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凌厉看上去也傻眼了,估计是被冻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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